光隱寺后院的廂房之中,陸清容和宋世祥正在對峙著,突然有人推門而入。
剛才一直在大殿里聽講經的邱瑾亭,發現陸清容悄悄出去,本來沒怎么在意,但后來卻是左等右等都不見她回來,再加上冗長的經文很快就讓她失去了興趣,便出來尋陸清容。
而她之所以能找到這間廂房,正是因為在后院門口巧遇了邱沐云和賀清宛。
邱瑾亭不愿與她們親近,故而沒寒暄上兩句,就徑直往陸清容這邊來了。
在香巧的陪伴下,邱瑾亭推門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一怔。
只見陸清容端坐在北邊主位的圈椅之上,因被前面的背影擋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立在陸清容身后的綠竹,臉上明顯有些驚慌失措,只是不清楚是不是見到了自己才導致如此。
而邱瑾亭之所以會怔住,乃是由于眼前這個擋在她和陸清容之間的背影,明顯是個男人!
邱瑾亭從今天沒出門之前,就已經開始在心里犯嘀咕了。
盡管陸清容身上有傷未愈,但自己和她這妯娌關系淡得很,平時連門都是不串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要自己陪著來光隱寺……
雖然此刻這個疑問仍在,但和眼前這個男人相比,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邱瑾亭愣神過后,嘴角立時浮現出一抹嘲諷的淺笑。
之前一直是她們楓院被別人看笑話,這回總算風水輪流轉,盼到了看陸清容笑話的這一天!
陸清容面露擔憂,她并不想將邱瑾亭牽扯進這件事里。
今日找她同行,也是對蔣軻的請求順水推舟。不希望讓任何人存疑,算是無奈之舉了。
陸清容心中暗忖,希望邱瑾亭能趕緊回避出去才好。
然而,邱瑾亭非但沒有要回避的意思,還生怕屋里的兩人沒發現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等到宋世祥聞聲轉頭,與邱瑾亭四目相對。二人瞬間都有些愣住。
宋世祥還好一些。很快就回過神來,換成有些不耐,似乎邱瑾亭打擾了他的好事一般。
邱瑾亭那邊。就要嚴重許多了。
剛剛那一副準備看戲的好心情,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慌亂無措。
宋世祥竟然沒有死!
忽然之前,對著眼前這張俊朗的面容。她腦海中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從自己當年的不慎,瞞著所有人有孕成婚。到開始被蔣軻冷落,再到后來兒子祥哥兒的死,以及宋世祥和賀清宛的親事……
邱瑾亭將心中所有的忿恨,都歸結在宋世祥一個人身上。隨著他的“死訊”而逐漸淡忘。
然而,這個人竟然陰魂不散地再次出現,就這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恨意逐漸復蘇,卻被更為強烈的驚慌暫且壓了過去。
邱瑾亭對宋世祥恨之入骨。卻明白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此事。
此刻當著陸清容的面,邱瑾亭只好竭盡全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裝出正常的樣子。
這時宋世祥的滿不在乎與視而不見,反而讓邱瑾亭感到慶幸。
只不過,陸清容仍是看出了她的異常,微微感到一絲蹊蹺。
但陸清容并沒有心思琢磨這事,而是當即對邱瑾亭擺了擺手:“縣主先回大殿去吧,在那里等我一會兒,我就來。”
陸清容說得簡單,還不忘皺眉沖她使了個眼色,讓她速速離去。
而自始至終,陸清容對宋世祥的存在沒有解釋上半句,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好在邱瑾亭腦子里早已盡是一團漿糊,無法思考,聽到陸清容的吩咐,從來沒有這么聽話過的她,直接轉身,逃命一般躲了出去,領著香巧一路小跑出了后院,回到大殿,仍舊驚魂未定,心神不寧。
宋世祥那邊,卻有些后悔了。
還不如將邱瑾亭也一起擄走。
轉念一想,最終還是作罷。
已經有陸清容一個人,這籌碼就已經足夠分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盡快速戰速決,省得又橫生出旁的枝節。
經過之前的一番對話,宋世祥已經明了,若想僅僅通過言語的威脅帶走陸清容,是完全不可能了。
好在自己早有準備。
“既然如此,那世子夫人好生歇著,在下先告辭了。”
宋世祥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句,說完就拔腿往外走。
陸清容自然無力阻攔。
但從開始就隱藏在房梁之上的那名羽林衛,此刻終于再無顧慮了。
剛才一直沒有動手,只是因為擔心誤傷到世子夫人,再看那宋世祥沒有什么冒犯的動作,便打算伺機而動。
只見那名羽林衛立刻向外發出一聲信號,緊接著,他便以極快的速度從梁上跳下,越窗而出,配合外面的人一起捉拿宋世祥。
殊不知,由于他的一時疏忽,竟然沒有發現宋世祥出去之前,掉在地上的一個拇指粗細、半尺來長的像紙筒一樣的物件。
而他剛一出去,那紙筒便在陸清容腳下冒起了一縷細細的白煙。
身后的綠竹最先發現,連忙上前,一腳踩在上面,用力將其碾滅。
卻還是晚了一步。
或許是因為剛才騰起的煙氣距離陸清容最近,也或許是陸清容歷來嗅覺格外敏感,聞到任何東西都比旁人的反應要大些。
這一次,不過剎那之間,陸清容就一陣頭暈,渾身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好在她一是坐著的,故而并沒有因此受傷。
綠竹嚇得不輕,當即大聲喊人,同時不忘迅速將廂房的窗子盡數打開,讓外面的新鮮空氣沖淡屋里的不明煙霧。
聽到綠竹的呼喊,第一個進來的,便是蔣軒。
外面羽林衛已經將宋世祥和那幾個番蒙人團團圍住,勝敗似乎早有定論了。
蔣軒卻沒有一絲喜悅。
一心以陸清容的安全為上,小心翼翼,最終還是百密一疏。
實在沒想到,宋世祥竟然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而且還是他自己動手干的。
只見蔣軒滿臉自責地沖進廂房,打橫抱起陸清容,轉身疾步走出了廂房。
而也就是這瞬間的工夫,外面的宋世祥等人,一個不漏,都被五花大綁捆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