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鵑聞言一怔。
她沒想到世子夫人的話說得如此直接。
陸清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不愿她誤解,說道:“你只需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行事即可,至于康寧縣主那邊,我會想辦法不讓她進宮赴宴的。”
立鵑這才松了口氣。
陸清容言盡于此,再多的,就不方便說了。
畢竟皇上還沒有給立鵑任何名分,這種時候,讓她公然違抗太后的命令,顯然十分危險。
與其這樣,倒不如在旁的環節想辦法了。
在立鵑充滿感激的注視之下,陸清容離開了梨春院。
她并未直接回榆院,而是去了楓院。
陸蔓玉的話,總還是要轉達的。
只不過,那份言辭之中的熱絡,以及邀約時的熱情,被她省去了不少,只告訴邱瑾亭,東宮的陸側妃頗為想念當年同窗,望她不要缺席宮中的端陽宴。
邱瑾亭聽了,淡淡一笑,神色極為平和。
早在她與陸清容同去光隱寺,碰到那時還沒死的宋世祥,而陸清容中了迷香險些被擄走的那次,邱瑾亭對陸清容的態度就有了很大的變化。
她不是傻子。當初她誤闖光隱寺后院的廂房,陸清容當即不留情面地將她趕了出來。
那時廂房之中的宋世祥,如同喪家之犬般走投無路,倘若自己沒有及時離開,單憑那些年少糊涂的過往,就足以讓她萬劫不復了。
想到這里,她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輕聲問道:“大嫂你說,我應該進宮去赴宴嗎?”
陸清容被問得一愣。
她著實沒想到邱瑾亭會來詢問自己的意見。
是她預感到了什么?
陸清容把心一橫,索性直言道:“縣主與我們有所不同,即便是宮中擺宴,也談不上應該不應該的,總歸看心情就是了。成陽公主一輩子行事隨性,反而榮寵不衰。說不定就還真有些道理在其中……”
陸清容這話,說得不是一般大膽。
竟然連成陽公主都編排了進來,且有品頭論足之嫌。
邱瑾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怔怔然看了陸清容許久。
“大嫂的話。有道理。”邱瑾亭緩緩點頭,繼而說道:“不瞞大嫂您說,近些日子,我這心思也著實不再這些事情上面,與其去湊那錦上添花的熱鬧。倒不如自己樂得一份清靜。陸側妃那邊,就有勞大嫂幫我代為告罪了!”
陸清容應下,便沒再和她多談。
至于她的心思究竟在什么事情上面,陸清容也無心刨根問底了。
倒是有一人,始終和邱瑾亭惦記著同一件事。
這些天,唐珊也在暗中派人尋找那位楚奶娘。
只是終究事不關己,難免沒有那么上心。
尤其今日大夫上門請脈的結果,更是讓唐珊滿心歡喜,暫時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有喜了。
這對唐珊來說。絕對是件天大的喜事。
邱瑾亭的孩子早就夭折,而榆院這兩年始終沒有動靜,自己此次若能一舉得男,那可就是靖遠侯府里的獨一份了!
想到自己平日大都跟邱瑾亭平起平坐,不禁對以后的日子更是充滿了希冀。
然而,當唐珊欣喜若狂地打算即刻將這個消息告訴蔣軻的時候,卻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你說二爺在哪兒?”唐珊語帶不屑。
“在賀姨娘的屋里。”丫鬟戰戰兢兢地回道。
自從賀清宛進了侯府,蔣軻對其的態度的確有些不同。
盡管鮮少在她屋里過夜,卻時常往她那邊跑。
唐珊為此很是郁悶了一陣。
好在蔣軻對自己的興趣不減,多少讓她心下稍安。再想及賀清宛的那些糟心的往事,便覺得不值一提,頗有自信地等著蔣軻回心轉意那天。
此刻,得知有孕的唐珊。只帶著貼身丫鬟,大搖大擺地去了賀清宛的小院,打算當著她的面把這喜訊告訴蔣軻,方才痛快。
賀清宛院子里的丫鬟們,見到她這陣勢,自然無人敢阻攔。
唐珊行至門前,壓抑著心中的得意。緩了口氣。
依著她的脾氣,若是屋里只賀清宛一人,她連踹門的心都有。
定了定心神,唐珊正要進入,卻因里面傳出的聲音收住了腳步。
“二爺何必為此擔心。既然夫人不讓您知道,定是為了您好。橫豎無論縣主下場如何,全是她咎由自取!”
唐珊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賀清宛這話從何而來。
緊接著,便聽到蔣軻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
“她是死是活,并無所謂。我只是擔心母親。當初母親聽了她那些失德之事,很是惱怒,像要將她碎尸萬段都不解恨。我是怕母親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做出什么太過激進之事,反倒連累了大家。”
賀清宛不以為然地勸著:“夫人行事,定然會有分寸。更何況,當初的惱怒,是正在氣頭上,想想祥哥兒和那人都已不在人世……這恨意,許是也就淡了。”
蔣軻聞言,冷笑一聲,道:“只不過,母親仍以為祥哥兒早夭是因為先天不足……”
賀清宛面露一絲猙獰,語氣卻出奇柔和:“二爺這才真真是替天行道,日后,必有好報的。”
虧得她能把這種話大言不慚地講出來。
蔣軻果然頗為受用。
二人相視一笑,屋中隨即陷入一陣安靜。
而站在門口的唐珊,早就愣在當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賀清宛和蔣軻簡單幾句對話,暗含的內容卻不是一般多。
祥哥兒果然不是正常的夭折!
而且,那顯然并非蔣軻親生……
親耳聽到賀清宛這掩飾不住的恨意,那祥哥兒的生父是誰便也不難猜了。
太多對往事的認知被顛覆,加之驚覺蔣軻的狠辣手段,這一切都讓唐珊有些不堪重負。
神思恍惚之間,腳下也沒了準心,明明不欲進屋,仍是碰到了門扉,生出一聲輕微響動。
此時屋里沒人說話,這響動立刻被蔣軻察覺了。
“誰在外面?”蔣軻高聲喝道。
唐珊心中驚亂,不及多想,竟是拔腿轉身,疾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