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你說的?都說了近來天寒,你頭上的傷又未好全,非得要出門去,有什么事等幾日難道就晚了不成?眼下染了風寒,遭罪的不還是你自個兒么?”
金府,金溶月所在的清蕖院中,尤氏正坐在床邊跟女兒絮叨著。
金溶月昨日一早出門,在別苑中等了永瑆整整一日,都沒能把人給等來。
一時既是慌張不安,又是惱永瑆對她置之不顧,晚間回到家中輾轉反側之下,竟是發起了高熱來,又夾帶了一身風寒。
尤氏不明內情,只當她是在外吹了冷風受寒所致,此時便是一半責備一半心疼地道:“病未好全之前,這回再不許出門了,任憑你怎么跟我犟也都沒用——”
金溶月卻根本聽不進她的話,半句不曾回應過。
現如今她滿腦子里裝著的都是那些被和珅抓去的暗衛如今是什么情形,可供出幕后是誰來了,永瑆又可曾聽說了此事。
她算準了被當做刀來使的靜姨娘因顧忌兒子在她手中而絕不敢供出她來,故而才下了決心要徹底拔除掉馮霽雯這顆眼中釘。
可她如何也沒料到潛伏在和宅這么久從未出過差池的暗衛竟會失手被擒!
更沒料到和珅竟敢貿然對這些暗衛動手。
又因半點猜不透和珅的用意所在,難免感到提心吊膽,一顆心始終不得安定。
縱是當著母親的面,她亦有一種幼時做了錯事,生怕被別人揭穿責問的不安。
只是這種不安遠比幼時來得強烈百倍千倍。
聽著尤氏仍在耳邊囑咐著她,金溶月只覺得滿心煩躁,微微皺了眉道:“母親,我覺得倦得慌,想要睡下了。”
“里里外外折騰了一整夜,你也該累了。”尤氏體貼地道:“便先歇著吧,等待會兒丫鬟將藥端過來,你記得趁熱喝了。若還有哪里不舒服的,便讓丫頭再去跟我說一聲兒,萬不能忍著,可聽見了?”
金溶月耐著性子點頭。
尤氏起了身后又替女兒掖了掖被角,交待了丫鬟們小心伺候著,適才離開了清蕖院。
只是不料這廂剛回到上房中,還未來得及坐下,便有一名前院里伺候著的丫鬟疾步前來通稟——
竟道是嘉貴妃來了。
“貴妃娘娘?”尤氏被驚了一驚。
嘉貴妃久居深宮,雖是金家出去的嫡女,但在金家老太爺跟老太太去世之后,幾乎是未再回過金府了,平日里若有點什么事兒,多是讓宮女來傳句話,亦或是召金簡與尤氏入宮,如今日這般親自回金家來,尤氏已記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尤氏連忙起身,命丫鬟們伺候著更衣。
這般打扮去見嘉貴妃,無疑是失禮的。
尤氏里里外外一通忙活,收拾完罷,便趕忙帶著一群丫鬟去了花廳見嘉貴妃。
路上她在想,這回嘉貴妃回來,沒準兒是跟老爺復用有關,故而堆了一臉的笑意,剛踏進花廳內便親切熱絡地道:“方才聽丫頭道娘娘回來了,妾身還當是自個兒聽錯了呢!娘娘今日極不易得了閑兒回來瞧瞧,怎也不讓人提前說一聲兒?也好讓妾身跟老爺好生準備一番,提早等著娘娘回來呢!”
她話音未落,一雙眼睛瞧見了廳中情形,卻見金簡已在作陪,只是不知為何從金簡看到上座的嘉貴妃,二人臉上俱無一絲笑意,尤其是嘉貴妃,臉色甚至有幾分冷厲感。
而她方才所言,嘉貴妃也未有出言回應哪怕一字半句,見她進來只是問道:“怎不見月兒?”
意識到氣氛不對的尤氏臉上笑意微凝,聞言忙答道:“月兒昨夜染了重風寒,這會兒想必是剛吃完藥睡下。”
尤氏本以為嘉貴妃不過隨口一問,卻不料嘉貴妃聽罷面色不改地道:“讓她立刻過來見我。”
語氣如臉色一般強硬冰冷。
在深宮里磨了半輩子的人真正冷起臉遠非普通婦人可比,見她如此,尤氏甚至被震懾得結巴起來,強自鎮定地問:“可、可是月兒她做了什么錯事,惹娘娘不悅了?”
嘉貴妃未語,只冷笑了一聲。
那邊金簡已沉了聲音催促道:“還不讓人把月兒找過來?”
尤氏一時也不敢再多問,忙吩咐了丫鬟去清蕖院請金溶月過來。
此時清蕖院中,阿碧剛將熬好的藥送到金溶月房中。
金溶月眼睛也未睜,便吩咐道:“端出去倒了吧,日后不必再送到我眼前來,熬好便倒掉。”
阿碧聞言不禁有些遲疑地道:“可姑娘如今身子正虛著,不吃藥哪里能行?”
“我吃藥不吃藥,何時輪到你來插嘴了?”
阿碧聞言,唯有托著朱盤退了出去。
剛出得房門,恰見有一名極眼熟的大丫鬟快步走了過來。
阿碧認出了來人是夫人尤氏身邊伺候著的阿浣,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對方問道:“二姑娘可在房中?”
“姑娘正歇著呢,不知阿浣姐姐前來何事?”
“是宮里頭的嘉貴妃娘娘過來了,說是要請二姑娘過去前院說話兒呢。”大丫鬟道:“老爺跟夫人都已過去了,快快請二姑娘起身收拾收拾罷,可別讓娘娘等急了才是——”
阿碧聞言倍覺意外,因來人是嘉貴妃,故而一時也顧不得金溶月身體不適,忙就折身回了房中傳話兒。
金溶月強撐著讓阿碧伺候著起身穿衣。
“姑娘臉色病氣兒太重了些,可要略施些脂粉掩蓋一二?”阿碧替其梳發之后問道。
金溶月看了一眼自己倒映在鏡中臉色微黃,唇色蒼白的臉頰,卻是徑直起了身來。
如此去見姑母剛好,還施什么脂粉。
她通身充斥著弱不禁風的羸弱之意來到了花廳,卻不料剛來到嘉貴妃面前行禮,身子還未及直起之時,就遭嘉貴妃重重扇了一記耳光。
“啪!”
(今天的作者感言里有近來大家的打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