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知錯……求太太饒命啊!”
紅桃臉色煞白地看著馮霽雯,欲磕頭求饒,奈何被小茶死死制住,只能拼命地搖頭。
即便達不成目的,可她也絕不想死啊!
“可眼下縱是我饒了你,金溶月也不會。”
“太太、太太救奴婢!”紅桃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許是求生的意念使然,竟是掙脫了小茶的禁錮,向前爬行了兩步跪倒在馮霽雯面前,將頭磕得嘭嘭作響,一再哀求道:“奴婢當真知錯了……還望太太看在奴婢在家中伺候這么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救救奴婢吧!”
也是至此時她才徹底明白,求大爺是無用的,大爺決不會對她心慈手軟,這件事情真正在做主的人,是太太。
她暗下厭恨馮霽雯已久,甚至連她身邊之人也一并列為了厭惡的對象,時時刻刻都巴不得馮霽雯能夠去死,當她知道馮霽雯在什剎海出事之時,只覺得是這世上所能聽到最好的消息。
可如今金溶月的陰謀失敗,她的行徑也緊跟著敗露,生死存亡之際,掌控她生死之人,卻也正是她厭恨入骨的馮霽雯!
眼下她什么惡毒的想法也沒了,只想著能夠留下一條性命活下去!
紅桃還在不停地磕頭求饒,破了皮的額頭之上血跡斑斑,已染紅了身前的地磚。
“人貴在自救。”馮霽雯見將她熬得差不多了,方才開口說道:“只要你接下來肯聽從安排,我便留你一條性命。”
“是!太太您說什么奴婢必然照做!”
紅桃大有撿回了一條性命的慶幸之感,又生怕馮霽雯改變主意一般,顧不得許多,連忙就大喘著氣兒道:“奴婢謝過太太不殺之恩…奴婢謝過太太不殺之恩!”
“將她帶下去,關押起來,命人仔細看管。”
馮霽雯話音剛落,小茶便將癱軟在地上的紅桃拽了起來。
紅桃再無掙扎之意,任憑小茶將自己帶離了花廳。
“夫人方才這做派,倒是極適合去刑部做個審訊官。”在馮霽雯處理此事期間,一直緘口不言的和珅這才開口,語氣帶笑,似稱贊又似調侃。
馮霽雯只當他是調侃自己,自知在他面前自己這是班門弄斧了,只得道:“我頂多也只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而已,爺還是別取笑我了。”
他此番選擇旁觀,由她來處理此事,顯是出于尊重,想讓她來做主家中之事。
但這并不代表她的處置結果就一定是最好的。
可和珅也未多問她留紅桃何用,許是心照不宣,故而只道:“夫行之事,只管去做便是,只要自認為妥當,便無需有其他顧慮——”
馮霽雯剛要接話,卻又聽他拿似哀怨又似認命一般的語氣說道:“反正他們多半都會將這些賬一筆筆地記到為夫頭上來。”
馮霽雯聽得一噎。
這‘舍生取義’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
“爺不是說夫妻一體嗎?若分你我,豈不生疏了?”知他是玩笑之言,馮霽雯也就跟著不當真。
和珅閑閑地靠在椅背上,遂長長嘆了口氣,笑著道:“誰讓我是一家之主呢——夫人惹禍,我來扛著,乃是合乎情理、天經地義之事。”
“那可就辛苦爺了。”馮霽雯亦笑著,說話間將一杯熱茶推到了他面前。
和珅端起,望著廳外一片日光明媚之色,水墨般的眸中盛滿了愉悅之色。
他轉頭看了一眼正含笑吃茶的馮霽雯,雖眼下正值諸事未定,臨行在即之際,他卻忽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如此再轉回頭去望向廳外景色,眼眉間便多了一抹難掩的滿足之感。
只是,倏忽間,他產生了一種極深的疑惑。
他不知自己究竟心系馮霽雯到了何種地步——
他行事看似和緩圓滑,實則目的性極強,從不做無用之功。于是幾乎是情理之中的,他從不喜一切麻煩且無用的人和事。
可是透過方才二人之間的玩笑話,他卻發現自己于不覺間,竟是有了全然不同的態度。
往難聽了說,他無往不利,理智過了頭,可如果她愿意,他必是能夠拋卻原則,無底線地去縱容她,哪怕是胡作非為,如他方才玩笑中的一般惹禍讓他來背,他竟也覺甘之如飴。
好像并非是一種麻煩,而是一種……樂趣。
他竟將此當成了樂趣。
雖他了解馮霽雯脾性,知她不可能做出真正不顧大局,令他為難之事來,可由此想來,他既能做到如此地步,仿佛由內至外換了人一般……竟不知她在自己心目當中,到底是占據了怎樣的地位。
他自己也是答不上來的。
只覺得大抵只能如此,再不可能更深刻哪怕一分一毫了。
二人靜坐吃茶,馮霽雯細細琢磨著給和珅備下的行李中可有遺漏,卻不知旁邊的爺正感慨著人心微妙之處。
晚間,和琳和丁錢二位先生在前廳為和珅踐行,另有伊江阿與劉鐶之、袁枚先生、忠勇公府上的管家秦庸以及十一阿哥這幾位來客。
和珅如今身份不比尋常,削減了腦袋想要湊上來巴結拉攏之人不在少數,今晚前來送行之人更是多如牛毛,只是皆被和珅以臨行在即,許多事物需要打點,著實無暇招待諸位為由婉拒了,只承諾了待回京之后,再行設宴款待賠罪。
而至于畫風略有偏差的劉鐶之,以及畫風完全不對的十一阿哥何以會出現在此,原因卻是出奇的一致——皆非自愿。
劉家極重恩情,之前團河行宮出事,和珅將劉鐶之平安帶回,這份恩情劉家十分看重,卻又無以為報。而劉統勛與劉墉身居要職為了避嫌不宜前來,只能差了孫子過來給和珅送行,聊表心意。
十一阿哥永瑆的來意自也不必多言,顯是出于嘉貴妃的授意,來跟和珅‘緩和關系’來了。
從這章開始算作加更
今天還有不知道幾更,大家可以設置個更新提醒,有動靜了就來刷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