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幽州之憂,鄯州等地亦也安全,吐蕃、回紇等順歸大唐稱臣,國泰民安之下,嘉安帝也起了那么幾分心思,想要圍獵于酈苑。
酈苑是大唐目前最大的園林,占地極廣,里面奇珍異獸無數,是前朝陳哀帝令人所圍起來的。
太祖武勇,在生時每隔兩三年,總是會前往酈苑圍獵,到了嘉安帝時期,有時雖說也狩獵,但大多在北苑之中,因酈苑較遠,便少于前去酈苑,以免勞師動眾。
只是今年嘉安帝動了心思,便準備帶朝臣前往酈苑圍獵,此次除了容妃要去之外,連崔貴妃也要同行。
崔貴妃欣喜之下,便求了皇上,允傅明華也隨她一道。
嘉安帝準備十月出發,十一月中回洛陽,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碧云與碧藍兩人便急著為傅明華張羅出行要備下的東西。
“各式場合衣裳各備了四套,其中胡服額外又備了兩套,香料、首飾等也都備下了。”
碧云細致,想得又十分周到,這樣的事情交給她便再合適不過了。
傅明華聽她念著記下的單子,一面就點頭。
她要出門,要準備的東西也多,侍候的下人也需得詳細安排,隨行的醫女也要有,碧云念完,傅明華確認無誤了,一旁碧藍才開口:
“這一次可好了。”她有些興奮:“上一回您出遠門時,奴婢這身體不爭氣,未能與您同行,倒是碧云姐姐她們都去了,奴婢在府中候了許久。”
碧藍出遠門的時間并不多,“當初從江洲來到洛陽時,便是最遠的一趟行程了,一直到如今亦是再沒有過。”
說了這話,她又有些憧憬:“早聽說過酈苑之名,此次可以好好瞧瞧了。”
一旁碧云看了她一眼:
“不要只想著玩耍。”
碧藍便縮了縮肩膀,有些怕她:“碧云姐姐放心就是了,再怎么樣,也不會忘了正事。”碧云才點了點頭。
傅明華喝著茶,聽碧藍‘唧唧喳喳’的說話。
她性情活潑,當初雖說因容三娘推她下水之故傷了身體,沉默了兩年,但時間一長,自己人面前仍是不改本性的,碧云偶爾回她兩句,她便歡天喜地的。
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此次出行的人員之上了。
“聽說此次除了王妃之外,容七娘也是要去。”碧藍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嫌惡之色:“容家的人都要去。”
“容家的人要去有什么好稀奇的。”捧了茶杯的銀疏恰好邁了腳步進內室,聽了這話便笑著問了一句,碧藍就正色道:“容大夫人恨王妃,酈苑人多,此次皇上獨留了李大人監國,容七郎也在,此人滿肚子壞水,還是得多加小心的。”
碧云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傅明華就微笑,容涂英的危險,誰人又不知?
只是讓她注意的,卻并不是此事,而是嘉安帝此次前往酈苑,卻留了李輔林下來。
中書令杜玄臻等人被嘉安帝帶在身側,離開洛陽,這是有意要架空杜玄臻,這個舉動十分耐人尋味。
當初的杜老相公是太祖時期的老臣,太祖冊當時的嘉安帝為儲君時,他雖不是中書令,卻權勢很大,太祖晚年前往清華宮避暑時,當時監國的便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杜玄臻。
那時的傅明華還未出生,不過此事卻總有人流傳下來。
時至今日,嘉安帝這樣的安排,莫非是要準備立下儲君了?
她握了本書,心里猜測著。
“王妃,王妃?”
碧藍一連喚了她好幾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傅明華回過神,碧藍就道:
“近來不知是不是姚先生家中出了變故,接連幾日,都收到了書信呢。”
傅明華將書卷了起來,輕抵住自己的下巴,坐直了身體,側了一些問道:
“隴西來的信?”
碧藍搖了搖頭:“那便不知了。”
若是旁人,傅明華少不得有些擔憂,要多問兩句了。
不過姚釋此人精明,燕追肯信他,自然是有他過人之處,她沉吟片刻,心中一個念頭涌了上來,半晌之后才猶豫著搖頭:
“不必管了。”
眼見酈山之行迫在眉睫,傅明華卻聽說衛國公府蘇氏這一胎懷得并不是很穩,便使碧云揀了些藥材,代傅明華去看看她。
想起上次燕信大婚日,在四皇子府里,傅明華與賀元慎見過,據他所說蘇氏在臥床調養,當時傅明華便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依蘇氏性情,若不是實在難受,四皇子大婚,那樣的盛事她如何又會錯過?
當日她并沒有來,只是賀元慎輕飄飄的說了句‘臥床休養’罷了。
后來讓銀疏帶了東西去看她一回,銀疏回來還在說蘇氏臉色慘白,見了紅,連床都不敢起。
沒想到才過多長時間,便說她連請了好幾回張太太為其把脈了。
張太太是太醫令張繆的內人,隨夫也學了一些望聞問切的本事,婦人間一些不便于由太醫令瞧的病,都樂意尋她。
蘇氏喚了幾回張太太,怕是大癥候了。
傅明華想了想,吩咐著碧云將自己身邊當初謝家送來的嬤嬤里其中一位也隨她前去。
衛國公府里,蘇氏臉色慘白躺在床上,聽下人回話,說是傅明華遣了人前來看她時,她怔愣了一番,坐起身吩咐貼身的丫環替她梳洗打扮。
“秦王妃惦記著您,數次三番派人來探望,您就是為了關心您的人,也該好好的。”
蘇氏身側的乳母抹了眼淚,輕輕的道。
床榻上蘇氏身體微微一顫,眼眶中便有淚珠緩緩流了出來。
碧云不止是帶來了一些藥材,隨行的薛嬤嬤還為蘇氏把了脈。
是賀夫人顧氏親自陪同著碧云過來的,除了賀元慎之外,還有賀府幾位小娘子也在。
“蓉兒這身體,嬌嬌弱弱的,成日養著也不見好。”
顧氏嘆了口氣,看著蘇氏的目光隱隱不耐,卻偏偏又擠出笑臉來:“嬤嬤看著可還差些什么?”
蘇氏這樣病歪歪的也不見好,倒是裝嬌賣俏的,顧氏懷疑她是爭風吃醋,拿病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