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兩個筐子,一個筐子里的雞蛋只剩小半筐,另一個筐子是滿滿一筐雞蛋:“這一整筐大概有兩千個左右,這剩下的小半筐也有三百個左右。”
“那好,我都買了,可……我怎么弄回去?”唐曉芙發愁地問。
“我送貨上門!”小紅心中竊喜不已,雖然一個雞蛋只賺兩分,可一脫手就能凈賺四十塊,頂自己走街串巷叫賣好幾天所賺的,她當然愿送貨上門了!
于是唐曉芙和她一起把兩個筐子的雞蛋勻成一樣,這樣待會挑擔子就不會一頭輕一頭重了,小紅這才在同屋其她女孩子羨慕的目光里,挑起擔子跟著曉蘭往冷晨旭家走去。
在路上,曉蘭好奇地打聽她租那樣的房子要多少錢。
小紅嘆道:“那哪能叫租房子,只能叫租床位,一個月兩塊錢!簡直拿刀殺人!”
一人兩塊,一個月一間屋就是十六塊,這個租金的確貴!
“不過你一天能賺到十塊吧,兩塊錢房租雖然貴,可是比自己一個人租間房還是劃算。”唐曉芙安慰她說。
賣生雞蛋說穿了也就是小本生意,幾分錢幾分錢的賺,為了多賣些雞蛋,每天走街串巷的叫賣不知要走多少路,作為一個勤勞節儉的鄉下女孩每個月交兩塊錢的床位費當然會覺得很貴。
“一開始賣生雞蛋的時候一天可以賺到十塊錢,可現在賣生雞蛋的人多了,就賺不到了,除開租房子的錢,還有吃喝的錢,一天也就只能賺到六、七塊錢左右,”小紅模樣很惆悵。
“不錯了,一個月下來也有一兩百塊錢,比當工人還強,”唐曉芙道。
“都是辛苦錢,而且還被城里人看不起。”小紅有些傷感的說。
“沒事!有錢了就能使自己和家人過上好日子,管城里人看不看得起!”唐曉芙為她打氣。
兩個女孩子邊走邊說,就到了軍屬大院大門前。
小紅停下腳步,驚疑的打量著軍屬大院,不敢進去:“你真的住這里?”
“嗯,暫住。”唐曉芙帶著她往里走,“沒事,跟著我進來。”
小紅就挑著擔子,忐忑不安的跟著她往軍屬大院里走,剛走到院子中央,碰到兩個軍嫂。
那兩個軍嫂見小紅挑著的是雞蛋,便打聽她的雞蛋怎么賣。
小紅看了一眼唐曉芙:“這些雞蛋我全賣給她了,你們想買的話我明天下午送來。”
那兩個軍嫂就走了。
小紅和唐曉芙上了樓,方文靜在屋里聽到大門口傳來曉芙的說話聲,就過來把門打開了。
小紅跟在唐曉芙身后進了屋,一雙眼睛不夠看,上下打量著室內,羨慕的說:“你住的地方真好!“
“這是別人的房子,只是借我暫住幾天。”曉芙道。
方文靜見唐曉芙出去買雞蛋,居然帶回一個賣雞蛋的女孩子,很驚訝。
唐曉芙便告訴她原委,于是方文靜就拿了洗澡盆,三個人一起把兩個筐子里的雞蛋往洗澡盆里撿,邊撿邊記數,并且還要把破損的雞蛋放在一邊的碗里。
兩千多個雞蛋,三個人足足數了一刻多鐘才數完,共有二千三百零九個好雞蛋。
唐曉芙就付了小紅一百八十四塊七毛二分。
小紅把這筆巨款細心的貼身放好,準備離開。
曉芙把碗里裝著的七八個破損的蛋遞給她。
小紅沒有接:“這些破損的雞蛋我帶回去也沒法弄著吃,就給你們好了。”
唐曉芙把那碗破損的雞蛋交給方文靜,送小紅離開。
唐曉芙一直把小紅送出軍屬大院,兩人約好,五天后唐曉芙去她那里再拿兩千個雞蛋來,她計劃每天賣五百個鹵雞蛋,五天之后,那兩千多個雞蛋就能夠全部賣完。
唐曉芙回到家時方文靜已經開始洗起雞蛋來。
因為鹵雞蛋的鹵湯是不會換的,所以得把雞蛋洗干凈了才能放在鹵湯里煮,不然雞蛋上臟兮兮地放在鹵湯里煮,雖然買的顧客不知道,可自己的良心會不安呢。
唐曉芙和方文靜一起洗雞蛋,唐曉芙把先洗好的五十個雞蛋放在鹵水里煮,然后接著洗雞蛋。
她的打算是把明天要賣的五百個雞蛋,全部都鹵好,敲碎、入味,明只用熱熱就可以賣了,不想讓顧客買現煮的鹵蛋不入味。
五百個雞蛋很快就洗出來了,可是要全部鹵好就很費時間,因為只有一口鋁鍋,每次只能鹵五十個左右的雞蛋,所以五百個雞蛋要分十次鹵才鹵得完,而且每次要煮一刻鐘左右雞蛋才能熟,所有的雞蛋煮完就得兩個多小時,這還不能算完,煮好的雞蛋還得輪流在鹵水里浸泡半個小時才能入味,今晚這一夜就別想睡安穩。
小錢賺起來也一樣辛苦。
洗完雞蛋,唐曉芙就把今天賣雞蛋的錢連本帶利全都拿了出來,母女兩個坐在餐桌邊數錢。
唐曉芙抬頭看見方文靜舒展著臉開心地數著錢,連一分錢都無比珍惜的樣子,就很想哭。
除開本錢和各項開支,今天一天下來共凈賺了三十塊錢!
方文靜激動不已:“這比我給人做衣服要強多了!照這樣下去,咱們賣個五六天的鹵雞蛋就能賺一兩百塊錢,你妹妹的醫藥費就不用愁了。”
“是啊。”唐曉芙把本錢和利錢分開,貼身放好。
母女兩個又閑話了幾句,方文靜就繼續給人做衣服,唐曉芙一面學習一面負責鹵雞蛋。
一晃就到了夜里十點,五百個雞蛋全都煮熟了,母女兩個就都洗了睡。
唐曉芙睡前一再在心里提醒自己,晚上睡覺不要睡得太死,得記得把雞蛋輪流放在鹵水里浸泡入味。
可是她畢竟年輕,瞌睡重,再加上這幾天又是在醫院里度過的,晚上根本就沒休息好,因此一沾枕頭就睡得天昏地暗。
等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懊惱的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大叫一聲:“完蛋了!”
連衣服也顧不上穿好就從床上跳下來,汲著鞋跑到廚房,準備先把一批鹵蛋浸在鹵水里入味再說,卻見方文靜已經在廚房里忙活開了。
她扭頭看了一眼唐曉芙,慈愛的嗔道:“這么冷的天,你也不把衣服穿好!快去穿衣服!這所有的雞蛋我夜里全都放鹵水里浸泡過了,你不用管的。”
“媽媽辛苦了,都怪我,夜里睡得太沉了!”唐曉芙趕緊跑回房里穿好衣服再出來。
吃過早飯才剛剛七點,唐曉芙母女兩個就提著爐子,端著鋁鍋,還有裝著鹵雞蛋的籃子以及給唐曉蘭煮的稀飯去醫院。
七點半是上班上學的高峰時候,路上行人多,那個時段應該有一大波人買鹵雞蛋吃。
母女兩個剛走到軍屬大院,就有不少人聞到鹵雞蛋的香氣,朝她們看過來。
一個軍嫂看著方文靜挽著的籃子里放著那么多鹵雞蛋,就問:“你這鹵雞蛋是賣的吧。”
“是啊。”方文靜笑著答道。
“多少錢一個。”
“一毛五分錢。”唐曉芙答道。
馬上就有軍嫂掏出錢來給自己的孩子買上一兩個。
其他孩子見了也要吃,于是別的軍嫂也都跟著買。
唐曉芙母女便停下來賣鹵雞蛋,一口氣就賣了三十多個。
那些軍嫂邊買鹵雞蛋邊八卦的打聽唐曉芙和冷晨旭是什么關系,冷晨旭怎么會讓她們住在他家。
“是冷團長看著我們可憐,所以讓我們在他家暫住幾天,我們是他的扶貧對象。”唐曉芙輕描淡寫道。
“哦”那些軍嫂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再探究的打量著唐曉芙了。
要說冷團長把唐曉芙母女兩個當成扶貧對象,那些軍嫂都是百分之百相信的,可如果唐曉芙和冷團長是別的關系,她們反而覺得不可思議。
買完鹵雞蛋,那些軍嫂都散去了,唐曉芙母女兩個也收拾了東西繼續往醫院走去。
到了醫院門口,又像昨天一樣,攤子剛擺好,就被買鹵蛋的人給包圍了。
一般人會買一兩個,條件好的會買三四個,今天居然還有人一口氣買十個,說是帶回去給家人都嘗嘗。
方文靜見唐曉芙雖然手忙腳亂,但一個人勉強還能夠應付,于是去病房照顧唐曉蘭,小女兒身邊一晚上沒人,她挺擔心的。
唐曉芙塞了兩個鹵雞蛋給方文靜,叫她帶去給曉蘭配著稀飯吃。
趕上了早上上班上學的那撥人潮,唐曉芙的鹵雞蛋就那么短短的一個小時就賣了二百多個。
八點半時,她終于能忙里偷閑直一下腰了。
剛才賣鹵雞蛋時,門衛大爺一直在一旁幫忙盯稍,有好幾個貪便宜的顧客趁著生意太火爆,唐曉芙忙不過來,想不付錢就把鹵雞蛋拿走,都被門衛大爺喝止住了,于是趁著這會兒生意不是特別忙唐曉芙抓了兩個熱乎乎的鹵雞蛋塞給門衛大爺。
她怕現在不給的話,待會就全都賣完了。
老一輩的人都淳厚,覺得幫這點小忙就收人家的好處,好像特別沒形象,因此門衛老大爺堅決不肯收:“你這孩子咋禮性這么重呢,昨天都給過我雞蛋了,今天又給!”
“以后只要我在這里賣鹵雞蛋,我天天都會給大爺您兩個的。”唐曉芙年輕,反應迅速,趁著老大爺一愣神的功夫,就把兩個鹵雞蛋塞進他的口袋里了。
老大爺只得萬分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五百個鹵雞蛋唐曉芙估計得賣一整天,可賣到中午的時候就只剩下一百個左右,她便決定中午不收攤,一口氣把鹵雞蛋全賣完了,下午好準備明天的鹵蛋,省得晚上熬夜鹵雞蛋。
方文靜下樓見唐曉芙還在忙,她就回去做午飯。
唐曉芙問了幾句曉蘭的情況,方文靜說都好。
昨天中午唐曉芙沒賣雞蛋,所以沒有估算到其實中午人流量也很大,因為也有一波下班放學的人潮,再加上許多病人家屬出來給病人買飯菜,醫院門口人來人往。
那些病人家屬聞著唐曉芙的鹵雞蛋很香,病人吃了肯定開胃,而且鹵蛋又有營養又不貴,于是大家你兩個我三個爭相購買。
瑩瑩媽也出來給她的寶貝女兒買飯菜,看見唐曉芙在賣鹵雞蛋,便也擠進來想買。
唐曉芙一見是她,就不愿意賣給她,這種小人如果把雞蛋賣給她,她吃下肚了,還會倒打一耙,說自己的雞蛋不好,吃了拉肚子什么的,到時全是沒完沒了的麻煩。
當然,唐曉芙也不會傻到當眾就拒絕瑩瑩媽,那會給人留下一個歧視她人的把柄,就裝作很忙,沒有聽到瑩瑩媽的話。
瑩瑩媽覺得掃了面子,就問身邊的人,唐曉的鹵雞蛋怎么賣。
有人便告訴她,一毛五分錢一個。
瑩瑩媽不屑的撇撇嘴:“一毛五分錢一個,怎么不拿刀搶劫去,都是同一個醫院的病人家屬一點都不照顧!一毛錢一個還差不多!簡直掉進錢眼里去了!”
一邊的門衛老大爺立刻幫腔:“一個生雞蛋都要賣一毛錢一個,人家這還是鹵好的,賣一毛五一個哪里貴了!煤火不要錢!鹵料不要錢!人家小姑娘費功夫鹵蛋,不該賺幾分辛苦錢!”
馬上就有人附和:“這個價真心不貴,武商門口也有賣鹵雞蛋的,人家都是兩毛錢或者兩毛五分錢一個。”
唐曉芙這時懟了回去:“我是掉進錢眼里去了,可是我是憑著我的雙手勞動來賺錢,而不是像你占人家的便宜,看你穿著人模狗樣,做出來的事卻叫人瞧不起,連我們這種鄉下窮人的菜你都狠得下心來搶去吃!”
就有人向唐曉芙打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曉芙伶牙俐齒,三言兩語就把上次瑩瑩媽拼命的舀她的麻婆豆腐的事說給眾人聽,而且還故意夸大其詞:“那一盤麻婆豆腐我和我媽要吃兩頓飯,她就一個人搶去了大半!”
眾人見瑩瑩媽在場,沒有直接說什么,可是都嘖嘖有聲,那個意味就很明顯了。
瑩瑩媽臉上變幻精彩,實在呆不下去了,只得灰溜溜的走了,眾人這才都炸開了鍋般的議論起來,都說這種恬不知恥愛貪便宜的人最討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