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兩方交界處的喬木叢中藤蔓與碎石齊飛,怎叫一個亂字了得。
“跑!”冷悠然的聲音被淹沒在了樹人和石人的嘶吼聲中,眼看著陽炎除了本能的躲避還在發愣,便猛的推了他一把。
陽炎在借力踉蹌而出,且手舞足蹈的躲避著碎石和藤蔓的同時,回過頭去深深的看了冷悠然一眼,便不再遲疑,飛快的向著樹人挪動出來的空擋奔了過去。
眼見著陽炎的身影擠過兩株樹人的縫隙,而后,不遠處已經被樹人用藤蔓困鎖起來的耩耨也跟著消失不見,冷悠然才一邊閃躲著再次在腳下加持上了奔雷,向著不遠處,一尊被藤蔓攪碎了的石人沖了過去。
說是在閃躲,其實冷悠然主要躲避的還是藤蔓,而石屑這種到處飛濺的東西,就不太好躲了,她只能靠著自己還算強橫的肉身硬抗。
這就導致了明明一段不過幾丈遠的距離,在冷悠然這個親歷者的感知中,卻好似萬里長征一般。
再加上樹人那直刺腦海深處,以及石人那震顫的人五臟六腑都為之劇震的嘶吼之聲,當冷悠然摸到那碎裂的石人近前的時候,她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一種飄飄忽忽的感覺,仿佛手腳身軀已經都不是她的了,甚至連那些迸濺的石屑穿透身體,她都不會覺得有半分疼痛。
“唔……”撲在石人碎裂而成的亂石上,冷悠然在恍惚中,奮力的扒著,找著,其實她也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只是憑著一股直覺,不停的揮動著手臂,撥動著一塊塊的碎石。
當一快兒散發著微光,足有人頭大小的,瑩潤的,灰白色的,內里有著脈動的,剔透石頭出現在亂石堆中,出現在冷悠然的面前的瞬間,冷悠然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隨著她無聲的笑容擴大,一條血線,也順著她的嘴角奔流而下。
幾乎是拼盡了最后一點力氣,冷悠然把那人頭大小的,成不規則圓形的石頭扒拉了出來,收入了腕上的手鐲內,強撐著喚出了金燦,便再也動彈不得,唯有時不時眨動的雙目,以及那粗重的喘息,證明著她還活著。
金燦一出來,見到冷悠然渾身都是大大小小血洞的,嘴邊還不停的往外淌著鮮血,有如馬上就要死去一般,癱倒在亂石之上,整只獸可以說是目眥欲裂,金眸之中更是隱隱浮現出了些許赤紅之色。
可在這亂象之中,他卻是連嘶吼一聲作為發泄的勇氣都無,生怕動靜大了,再惹來激戰的兩方怪物的哪怕丁點而注意,只能緊咬著牙關,抱起冷悠然,而后發足狂奔,向著密林間退走而去。
卻在路過一排殘損樹人身側的瞬間,金燦被幾枚散發著瑩瑩綠光的,似玉非玉的各色種子所吸引了目光。
那幾枚種子,明顯不屬于同一種類的植物所有,從氣息上,又不像是種子,可以金燦的直覺,卻覺得那必然是好東西,再看看只有喘息之力的冷悠然,金燦只是腳步微頓,便把那幾枚種子悉數收入了掌中。
并順勢把其中一枚塞入了冷悠然的口中,這才接著向奔雷峰下逃也而去。
冷悠然是沒力氣再動,不光是識海被那些樹人的吼叫給攪得翻江倒海,弄得她頭疼欲裂,周身更有著輕重不一的內傷外傷,即便她已經是仙人,不再是肉體凡胎,恢復力強悍,可這般大量的失血,仍舊造成了她體力的飛速流失。
可這并不代表,口中被塞入了一枚不明物體,她就會傻兮兮的咽下去,盡管口中那東西的味道很好,入口之后,還有絲絲縷縷的溫暖劃遍全身,讓周身的疼痛就減輕了許多。
密林之中是靜謐的,似乎所有的樹人都集中在了山上那一處戰場之中。
金燦一路抱著冷悠然到是在沒有碰上什么阻礙,又是下山,他逃跑的速度便也越發的迅捷,很快就出了樹林,待得見到才出樹林不久,躺在不遠處碎石地面上,像只死魚一般張著嘴喘息著的陽炎的時候,金燦少有的冷峻面容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松動。
“快看看她!”奔至陽炎面前,金燦也不管他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小心的把冷悠然放在了地面之上,便探手把陽炎拖到了近前。
是的,確實是用拖的,就連冷悠然眼看著金燦直接拉著陽炎的袍擺一角,把他自碎石地面上橫向拖拽過來,都忍不住要替這位在仙界,為眾仙所敬畏的陽炎丹尊,鞠上一把同情淚。
陽炎雖然對于金燦這種可以堪稱為不敬的行為,稍有不滿,可待得看到冷悠然那在一身血污映襯下的,比紙還要更白上幾分的面容之時,也顧不得金燦的什么敬與不敬了。
一把抓上冷悠然的手腕,仔細的幫冷悠然探查起了傷勢,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陽炎的面色,卻越發的古怪了起來。
“到底怎么樣,你到是說話啊!”金燦有些煩躁的催促道。
“奇怪,她除了有些失血過多,識海遭受了些沖擊,并沒有其他的問題啊……”陽炎一邊納罕的在冷悠然法袍的破洞處翻找,一邊低聲嘀咕著。
那語調,很明顯就連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你是什么狗屁丹尊,她這一身的血窟窿,你居然說她無事?!”金燦是見到冷悠然當時的慘狀的,此時卻是根本不信,探手就去擼冷悠然的衣袖。
可這一擼之下,金燦也傻眼了,哪里還有什么血洞,雖然皮膚染血,看著越發蒼白,可卻不見半點兒傷痕。
金燦不死心的又擼起了冷悠然另一邊的衣袖,除了掉出幾枚堅硬的石頭碎屑,依舊無傷,他這回是真懵了,轉而想都不想的,抬手就要去解冷悠然的衣襟。
卻被恢復了力氣的冷悠然,一巴掌抽在了腦袋上,下一刻帶著幾分氣弱,卻仍舊清脆的,染著滿滿羞憤的,屬于冷悠然的聲音便傳入了金燦的耳中,“流氓!!!”
金燦在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么的時候,雖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可再看到蹲在面前那一身狼狽,面露古怪之色的陽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紅。
不禁,吶吶的絮叨了一句,“小然然無事便好!”就調轉了身形,背對著冷悠然,蹲在地上,扒拉起了,那幾枚染著冷悠然血跡的小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