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錯了?那你到是說說你錯哪了?”和通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跪在面前的冷悠然。
冷悠然聽著和通有此一問,就覺得頭皮發麻,蓋因活了兩輩子的她,到了如今這把年紀,她依舊沒能從這個“你錯在哪了”的語言陷阱之中爬出來,這壓根兒就不是認錯態度是否良好的事兒,跟改不改,要不要改正錯誤更沒半塊兒仙石的關系。
這個問題幾乎每次被擺在冷大小姐面前的時候,無一例外的在昭示著,她即將會被噴上一臉的口水。
不管是面對上輩子的爹媽,還是這輩子的一眾長輩,“你錯在哪了”這個問題,冷悠然自覺就沒答對過。
既然已經沒有好好說話的可能了,冷悠然也不打算裝鵪鶉了,本來,除了那輿論上的“欺師滅祖”的名頭,她就沒覺得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捆了和通,有什么不對,雖然跪著是必須的,但背脊卻被她給挺直了,頭也抬了起來,一雙眼眸定定的望向了和通,開口說道:
“承認錯誤,只是因為弟子的做法讓師公損了顏面。但綁了您的事情,再重來幾回,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弟子依舊還會那么做。就說您那會兒要是非要雷陣石,難道我們還能看著您豁出性命去不成?綁了您也是弟子實在沒轍了。至于丹尊前輩給您喂藥這事兒,我也沒想到……”
冷悠然前面說的很是理直氣壯,后面坑陽炎的話,雖然聲音很小,但卻保證了吐字清晰,讓和通聽清楚了每一個字兒。
看著一臉“我不捆了您,您就會去作死,還很可能拖著我們大家一起作死”表情的冷悠然,和通本來準備好的詞兒,幾乎全被堵在了嗓子眼兒里,老臉都漲紅了,抖著手,指著冷悠然,你了半天,愣是沒多說出一個字兒來。
眼看著老頭兒被自己揭了老底,氣的不善,冷悠然也明白見好就收,麻利的彎下了腰去,對著和通拜了下去,“還請師公責罰。”
“你比老夫還有理,還請老夫責罰個P?!我看我要請你冷仙子責罰才是!”和通吼道。
冷悠然聞言,再想到當時那九死一生的場面,也來了火氣,直接一躍而起,半真半假的紅了眼圈兒,帶著三分委屈,七分倔強,梗著脖子言道:
“您這不是不講道理嘛?弟子拼著命,血都差點兒流干了,才搶了塊兒您心心念念的雷陣石出來,就是為了讓您吼我,讓您埋怨我的?
要是沒您,我管他司徒家去死!丹尊前輩好好的掌家老祖不做,弟子供奉不享,陪著您跑那絕地里遛彎兒去了不成?!
合著事情辦成了,司徒家沒事了,您就來找后賬了?您再大點兒聲,讓這一城主府的人都聽聽,有您這樣欺負自家徒孫的沒有?
唔……真是沒有好人活的路了……”
眼瞅著小徒孫,從炸毛到蹲地上捂著嘴抽噎,和通一張老臉也有些訕訕。
當時他自己什么情況,他自己也不是亦無所覺的,真較真兒起來,不過是他因為執念差點兒迷了進去,又被冷悠然和丹辛宇兩個晚輩給聯手捆了還被喂了藥。
那么危險的事情,就任由兩個小輩冒死給辦了,他老人家除了裹亂,竟是一點兒忙沒幫上,里子面子算是都丟光了,自覺若是不教訓教訓這倆貨,他老人家無論是從心里上,還是面子上都過不去罷了。
可偏偏冷悠然和丹辛宇兩個一發現他老人家醒了,還“鬧脾氣”了,就都溜得飛快,只留了兩只仙獸,應付事兒,最后在他老人家帶著些許自責的發脾氣,想要問一問冷悠然和丹辛宇如何的時候,就連那兩只仙獸也有樣學樣的跑沒影兒了。
說起來,和通仙尊也很委屈,難道他看到那雷陣石上屬于冷悠然的血手印,他心里就好過么?
“哭!哭!哭!里子面子都沒了的是老夫我!我還沒哭,你哭個什么勁兒?”和通本來是想哄哄冷悠然的,可一開口,這話就不知道怎么變了味道。
“受了委屈,還不興我自己哭一哭自己了?有您這樣的么?是丟面子重要,還是丟命重要?”
冷悠然又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淚卻是流的更兇了,若說最開始她是半真半假的紅了眼圈兒話,打算壓一壓和通這老頭“無理取鬧”的氣焰,此時也是真委屈了,當時在奔雷峰上,那一個搞不好就是個死!
誰活的好好的愿意暴尸荒野啊!投胎是個技術活兒,真死了再落那鬼王手上,祂會不會給她穿小鞋?就算不會,再投回胎,她這兩千多年就白修煉了不說,還得重新白手起家!那會兒她男人還沒吃到嘴呢!要是真死了,那才叫一個有怨都沒處訴呢!
萬俟靜初就是這會兒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的,他本來是接到閆明稟報,說這邊吵起來了,怕和通摟不住火,冷悠然吃虧,這進來一看,好么,他家剛剛還一臉春光燦爛的小媳婦,這不過轉眼的功夫就哭成了個淚人兒,這還得了?
他便一個閃身就擋在了冷悠然的身前,把她護在了身后,師公也不叫了,直接瞪著和通質問道:
“仙尊這是做什么?”
“你起開!”
“沒你事兒!”
冷悠然和和通幾乎同時開口,話落,不光是出來保護媳婦的萬俟靜初懵了,就連和通和冷悠然兩人的面上,也同時閃現出了一抹尷尬之色。
至于打了小報告兒,跟著自家府主而來,卻沒敢近距離圍觀,只敢扒著門框,探出個腦袋看熱鬧的閆明,則是猛的收回了探出去的腦袋,摩挲了一下自己噗通亂跳的小心肝兒,直接溜了。
嗯,最近城門的守衛有些松懈,他應該下去巡視一圈兒了。
屋內的三人一時間陷入了一種迷之尷尬的古怪氣氛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冷悠然抹了把臉,輕咳了一聲,涎著臉,拉了拉萬俟靜初的衣袖,說道:“我沒事兒,師公就是,就是擔心我,說了我兩句,你別多想。”
萬俟靜初雖然被和通和冷悠然這祖孫倆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在聽聞冷悠然的話后,很是負責的帶著幾許征詢之意,望向了和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