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話，幾乎是被羽吼出來的，山洞外的天空，也隨之劃過了一道道嘹亮的電光，讓整個山洞忽明忽暗。
沉悶的雷聲，夾雜著羽最后的那一句話，重重的砸在了冷悠然的心頭，她下意識的抬手扶上了那枚一直插在她頭頂發髻上的碧璽簪。
“是啊！救下你，不光是因為你周身的神光，還因為那個簪子，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吧？”羽脖頸上暴起的青筋還在，說出的話語卻分外平淡。
冷悠然又忍不住倒退了幾步，一時間腦子里亂糟糟的，定定的看著羽，半餉才帶著幾分希翼的問出了一句話來，“那些人不曾企及的的高度，是神么？”
她知道這話問的略顯白癡，可原本她對于自己自認為了解到的的一些事情的認知，已經被羽剛剛的那一段話，徹底打亂了，太多的問題在這一瞬間充斥了她的腦海。
可她卻在這一刻直覺，不管是應龍與巫神族那糾葛了千萬年的恩怨，還是在鬼界發生過的那讓她永遠也不愿再回想起來的事情，甚至俊才得到并最終交到她手里的卷軸，似乎都變得越發復雜了起來。
她迫切的，想要為心中漸漸升起的某種猜測，尋到一個突破口。
“哈哈哈哈哈……神呢，特別了不起，是吧？無盡的壽元，與天地同在，多少人舍生忘死，也要去追尋的存在。可你看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神又能做什么？”
羽笑得很是癲狂，整個虛影都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冷悠然看著這樣的羽，明明應該害怕的，可不知道為何，這樣的羽落入她的眼中，卻只讓她覺得可悲……
當所有人都死去，卻唯獨留他一個，見證著這一切的一切的時候，冷悠然已經不知道，除了可悲這兩個字，還能再用什么來形容現在的羽了。
“既然你已經成神，那靈兒呢？”冷悠然回過神來，想到某種可能，忽然沖到了羽的面前，猛的一抓，卻抓了個空，她有些不甘的緊握住不停顫抖的雙手，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當日在鬼界發生的那件事情，是否羽也參與在了其中。
“沒了！”羽愣愣的望著冷悠然，眼中似是閃過點點晶瑩，以及濃烈的化不開的恨意，輕啟唇瓣開口說道。
“什么叫沒了？你不是神么？！超越了應龍，超越了鬼王這樣始神的，真正的神！你給我說清楚！”冷悠然瞪著羽，喝問道。
“我是，可她自己不愿意再承受輪回之苦，我又能有什么辦法？更何況，這世間的事情，我已經干涉了太多，你真的以為，成了那所謂的神，就再也沒有了束縛了么？若是真的沒有，這天地間的一切，早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你……”冷悠然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竟是把羽眼眸之中的死寂，看的特別的清楚，也正是因為看的分明，她清楚的知道，羽說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曾經想過，毀掉這世間的一切。
“女人，靈兒消散前，最放心不下的，竟然是你。比起你，我這個當哥哥的，她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就當著我的面，那么決絕的，什么都沒有給我剩下，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你么？
我努力了千萬年，才得以與她重聚啊！可卻不如只與什么都不記得的她，相處了短短時日的你。是不是特別的可笑？”
冷悠然聞言，卻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雙眸猛的閉上，兩行清淚，不可抑制的滑落而下，淡淡的說道：“若我是靈兒，我也會做出與她同樣的選擇。”
“為什么？活著難道不好么？當年她死去的時候，還沒有你現在的年紀大啊！”羽豁然起身，欺近冷悠然，眼眸之中再次閃現出了紅色的霧氣。
“為什么？就要問你了。你為什么回來？想來，你回到仙界，已經很多很多年了吧？以你之能，就算束縛重重，找到碧璽簪很難么？不，或許不是找，而是，碧璽簪壓根兒就是你指引著巫神族創造出來的吧？”
冷悠然抬眸與羽那雙血霧漸起的眼眸對上，這一刻，她的思路空前的清晰。
“一直以來，其實是我錯了，我一直以為只有應龍一個，把這千萬年的時間，耗費在了復仇之上，現在看來，也不只是她一個吧？龍兒？呵，應龍就是你的愛人吧？你們兩個還真是夫妻心性呢！”
“你？！”羽眸子里的血霧忽然散去，眼睛也略略睜大了幾分。
“好了，別裝了。你真有你表現出來的那么恨意難平么？或許你連自己都騙了吧？我其實一直納悶，碧璽簪傳給我的那份殘缺不全的畫面是怎么回事，現在，我卻是明白了，不管靈兒她是否還記得你，她都在下意識的保護著你吧！
應龍是始神又如何，她始終還是獸族，是我把她太過神話了，以為她什么都會，卻原來，傳授給巫神族鍛造至尊神器方法的，自始至終都是你吧？
只是你沒想到的是，靈兒也被他們丟入了那煉器爐中而已，百密一疏，不管最初，靈兒的死是因為什么，最后一次，卻是因為你！
其實你早就成神，早就回到了這個世界，否則，巫神族曾經在分裂動蕩過后的，那一段極致的輝煌，又是怎么回事呢？那段時間里，本應該報復不休的應龍，可是銷聲匿跡了呢！
我原本以為，應龍是想看著巫神族爬到最高處，而后狠狠的摔下來，但現在看來，那位巫神族傳說中，一直以神自居庇護著族人的存在，就是你吧？”
“你竟是比我想的聰明。”羽的面容忽然回歸了平靜，整個人周身那起伏的氣息，也被他收斂了起來。
“不，我并不聰明，畢竟，我始終沒想明白，你把我引來這里，又悉心教授了我十年是為了什么？”冷悠然看著羽，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不是她陰謀論，而是在這一刻她忽然發現，似乎一直以來的所有，都是被操控著的，而她似乎終于見到了這操控著一切的手。
——這個世間，唯一的神，也是一個似乎有著毀滅傾向的，好像神經病一樣的神。
等等，毀滅傾向？！
冷悠然的眼眸忽然一顫，猛然間想到了那些被至尊神器悄無聲息滅掉的，地處偏僻的小勢力，想要取出地圖來，再看一遍，卻是怎么也打不開空間，這一刻她的額頭漸漸布滿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