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二嬸！”東哥點頭一笑，進門熟練的換著拖鞋：“我二叔在家嗎？”
“在樓上書房呢！”二嬸輕微點頭：“你又惹禍了吧，晚飯的時候甘芳提起你，他的臉色可是不大好！”
東哥聞言，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用笑容掩飾住了：“沒有，我都這么大人了，還能惹什么禍啊！小飛，這是二嬸！”
“二嬸好！”我聽完東哥的介紹，很有禮貌的點了下頭，把禮盒遞上了去，同時也反應過來，原來這里是東哥的親二叔，安壤市公安局副局長，甘景華的家。
“哎，外面冷，進來說！”二嬸接過禮盒隨手放在了門邊，我也自己換上拖鞋，跟在東哥身后進了門。
甘景華的家是個二層樓，但還算不上是別墅，一進門是一個很大的客廳，前面是電視墻，右邊是上二樓的樓梯，左面則是幾個關著門的房間，這時大廳的沙發上還坐著一對二十七八歲的男女，男的穿著一身警服，肩膀上掛著一杠三花，女的也穿著一身稅務官的制服，我看了一眼肩章，也沒看出是國稅局還是地稅局的，這兩個人的長相都普普通通的，但在一起很親昵、也很恩愛，一看就是夫妻。
本來還在打鬧的一對男女，聽見聲音之后扭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頓時就笑了：“大哥，你來了！”
“哥！”那個男人也頜首點了下頭。
東哥咧嘴一笑，帶著我坐在了一邊：“你們兩口子，今天也挺悠閑啊！”
“還行吧，今天下班早，就叫大年陪我回來看看爸媽！”女人笑了笑，看了我一眼：“這位是誰啊？”
“我弟弟，韓飛！”東哥指著我說了一句，隨后又給我介紹著二人：“甘芳，我妹妹，年學明，我妹夫，在交警隊工作，對了，你可得好好謝謝學明，上次你無證駕駛，開著奧拓翻到溝里去，就是他給你處理的！”
“姐！姐夫！”我開口跟二人打了個招呼，但是關于弘文祭日那天，我翻車的那些細節，也沒敢多問。
二嬸看見東哥我們聊著天，輕聲道：“小東，你先坐著，我上去告訴你二叔一聲，就說你來了！”
“哎！好！”
二嬸上樓之后，甘芳很自覺的就去了廚房洗水果，偌大的客廳里面，就只剩下了東哥和年學明我們三個人，看見甘芳走了，東哥從兜里掏出煙，就給年學明遞過去了一支，而年學明的眼睛掃著廚房，目光有點猶豫。
東哥見狀一笑，把煙塞到年學明嘴里，就給他點上了：“哎呀，大老爺們，這么懼內干啥，來，抽著！”
“不是懼內，主要是最近芳芳想要孩子，不讓我吸煙！”年學明偷著嘬了一口煙之后，表情十分的享受。
“呵呵，她也就是在家能管的住你，等你上了班，她還能跟到單位去啊？”東哥聲音不大的戳穿了一句，兩個人相視一笑，東哥伸手拍了下年學明的肩章：“哎呀，你最近提的挺快啊，這才幾年的功夫，都一級警司了？”
年學明矜持的一笑，伸手指了指二樓的位置：“都是老爺子辦的，他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走唄！”
東哥點點頭：“老爺子再有兩三年，也就該退下來了，現在適當的提拔提拔你，倒也在情理之中，對了，你現在還在事故科呢？”
年學明搖了下頭：“調離了，隊里的老李退了之后，我接替他，去城區機動支隊，當了個副支隊長！”
東哥聞言，挺高興的拍了下年學明的胳膊：“呦！好位置啊，這樣吧，明天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就當給你慶祝了！”
年學明聽完東哥的話，微微搖了下頭，看了一下廚房的方向，確認甘芳沒過來之后，才神神秘秘的低聲道：“知道老爺子，今天為什么找你來嗎？”
東哥看著年學明，裝傻的回應道：“還能是為什么，想我了唄，呵呵！”
年學明頓時汗顏：“大哥，你心是真大啊，老爺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親自打電話叫你來，能是想你嗎？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今天局里緊急召開了反恐工作會議，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關于今天上午，市中心發生的一起持槍傷人案件，引起了市委領導高度重視，經過市局領導班子研究決定，由咱家老爺子親自掛帥，出任專案調查組組長，并且限期4時內破案！”年學明頓了一下：“快創城了！”
‘啪！’
東哥再次點燃了一支煙以后，眉頭緊蹙，靜靜的聽著年學明的話。
“那些老爺子的同事們，聽說案發時現場有萬佳地產的人，當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為什么讓老爺子出任專案組長？因為鬧到最后，不管案子是不是破了，那最后背鍋的，也會是老甘家的人，老爺子那些同事，一個個的比鯰魚還滑，他們既不愿意得罪老爺子，也不能放任社會輿論不管，最后索性就把事情全推給了老爺子，自己退到后面等著看熱鬧，這么一來，他們既送了順水人情，也把爛攤子推了出去，可是這個結果，也著實夠咱家老爺子頭疼了，現在整個公安系統，面上沒人發聲，但私下里可都知道，商場的槍擊案是你手下人做的，雖然受害方沒有報警，但是這起槍擊案，在社會上已經衍生出了很多流言版本，如果不能盡快給公眾一個交代，老爺子肩上的壓力會很大！”
“嘶！”
東哥狠狠了嘬了一口手里的煙，舔著嘴唇開口：“老爺子那，現在是什么想法啊？”
“這個……”年學明頓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我。
東哥無所謂的笑了一下：“小飛不是外人！”
年學明點點頭，隨后嘆著氣開口道：“老爺子今天叫我來，也是想讓我跟你說，到了一定時候，得棄車保帥，開槍傷人的那個，你必須得交出來，老爺子說了，量刑方面……”
東哥聽見這句話，頓時有點急眼了，嗓門也不覺間大了起來：“當年弘文出事的時候，我就跟他承諾過，我告訴他，我肯定能讓他活著，但是你他媽看看現在，他墳頭的草都一尺高了！出完了這件事，你讓我怎么再去跟我另外的一個弟弟說，你安心的自首，大哥保證你沒事！啊？！”
年學明被東哥吼了一句，也不生氣，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哥，雖說我是個外姓人，但老爺子膝下無子，俗話也說的好，一個女婿半個兒，既然我占著半個甘家人的身份，那就必須得站在自家人的角度上，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從房永根的兒子死了之后，這兩年社會上關于你們之間的傳言，就一直沒消停過，而張弘文給房天賜償了命以后，房永根忌憚老爺子的身份，也一直沒有公開的跟你尋仇，但是在隱忍了兩年之后，他忽然就發力開始針對你了，他敢這么做，不論出發點是什么，但肯定是有了不顧忌老爺子的底氣，你不得不防啊！”
“就算他跟玉皇大帝攀上了關系，我也不能賣了我弟弟！”東哥煩躁的打斷了年學明，指著我：“我身邊的這些兄弟，在跟著我之前，一個認識房鬼子的都沒有，他們為什么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去跟房鬼子的人拼命？因為我是他們的大哥，而現在他們為了我把事給辦完了，我卻放任他們出事不管，那我還當個jb大哥？！”
“不這么做，你打算怎么辦？自己進去蹲監獄嗎？如果你進去了，他們的下場只會更慘！”年學明拿起桌上的煙盒，再次點上了一支煙：“何況就算你真的進去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這件案子的主犯必須到案，這是司法公正，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左右的，即使是老爺子！”
“……！”東哥聞言，冷著臉陷入了沉默。
年學明的眼神也略顯無奈，從身后拿起一個檔案袋扔在了茶幾上，檔案袋沒有封口，好幾張國豪的照片，順著里面就露了出來：“哥，就算你不交人，那這個開槍的人，也一輩子見不得光，你知道那個商場有多少部監控探頭嗎？在你來之前，開槍傷人的王國豪，就已經被查了個底掉了，現在他沒有選擇，只是被抓捕和自首兩條路，我也站在私人角度上勸你一句，趁著老爺子在位，這件事情還可以運作，如果等老爺子退了之后，這個王國豪如果在那時候落網了，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現在愿意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小二開槍的事，可以先壓下去不予追究，一旦王國豪跑了，他們倆一個也保不住！”
東哥看著國豪的照片，頹廢的靠在沙發上：“這話，是老爺子讓你帶給我的啊？”
年學明不置可否：“持槍傷人，涉嫌的罪名會有非法持有槍支罪或非法買賣、運輸槍支罪等槍支管理方面的罪名，偵查機關會對犯罪具體情節，作案工具來源等等方面，展開一系列的調查，公訴機關會根據偵查機關的案卷內容，在核實后提起公訴，從法律意義上以及結合具體案情節，持槍傷人基本會被數罪并罰，其中故意傷害罪，輕傷的話，量刑大概會在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處罰，重傷會在3年以上、10年下，致死就可能會被判到死刑，而槍支類的犯罪量刑的嚴重性，與故意傷害罪不相上下，所以，倘若并罰，判刑會比較重，一般情況下會在310年之間取舍。”年學明頓了一下：“王國豪用的是六.四手槍，威力較小，而且被害人至今尚未露面，如果他來自首，最好的結果，三年有期徒刑，另外一個開槍的二黑，也不會被深究。”
“有緩刑的可能嗎？”
“這屬于惡性案件，基本沒有緩刑的可能！”
東哥聽完年學明的話，有些煩躁的站起了身：“我去跟老爺子談！”
年學明看見東哥站起來，急忙用手攔了一下：“哥，老爺子已經很生氣了，你現在上樓，是自找沒趣！”
“我必須得去，他們都是我弟弟！”東哥推開年學明的手：“這是當大哥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