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之時還是十八人,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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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雅真人輕叱道“都是張真人壞了事,還放出來魈鬼這么個東西。”
她口中的張真人便是原先一刀劈了畫卷,又被魈鬼附身了的男修。
慕衍搖頭說道“這百美圖有迷幻作用,張真人此舉也許并非本意。”
試想,地宮中心的大殿之門開啟之時,有多少人爭搶著要沖到里面去,他們這一批人,不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好歹還能沉得住氣,張真人若當真這般沖動,恐怕早早地便已經竄進去了。
爾雅真人一愣,“慕衍真人的意思是……”
“幻術。”慕衍肅然道“當時張真人雖有短暫清醒過來,但神智尚且恍惚,恐怕也是這時候,又被重新迷惑了。”
眾人恍然,看向這大廳中百美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忌憚了起來。
封奕眸光微閃,扯了扯嘴角哼道“廣寧真人好本事,這么快便清醒了過來。”
穆長寧微微皺眉,淡淡看過去,不痛不癢道“封少主過獎,此幻術對女子的迷幻效果畢竟還是要弱一些的。”
同濟真人走到那副被劈開的畫卷面前,此刻上頭原本繪著的美人已經不見了,剩下的不過就是白紙一張。
致遠真人頗懂煉器之道,上前兩步瞧了眼,“此畫質地似紙非紙,絲絹非絹,是用秘法煉制的,可這畫軸上的符文……”
“讓我看看。”出聲的是黎梟。
當初在混沌之地,阿柯消亡之前給他們各自留下了一樣東西,穆長寧的是上古陣法,而黎梟的便是符文手札。
這么多年過去,黎梟怎么也該有點收獲。
致遠真人將畫軸拿給他,黎梟握著畫軸打量了片刻,抬眸沉聲道“這是鎖魂符,只要符文不滅,魂體便無法逃脫。”
同濟真人心中一動,“莫非這每一幅美人圖中,都封著一只厲鬼?”
“不止如此。”成規真人道“這座大廳的構造特殊,隱隱有眾星捧月之勢,而百美圖的擺放恰恰是每一個陣點的所在。”
同濟真人靈光一閃,“這座地宮的排布走勢乃是雙龍戲珠,藏風聚氣,而其中所聚之氣更是祥瑞之氣,那么,這些封印怨鬼的畫卷放于此處,無疑時時刻刻都是在飽受酷刑,經年累月下來,厲鬼就會被慢慢煉化。”
得出這個結論,一眾人面面相覷,不由好奇起這座地宮的主人究竟是誰。
既然有能力封印怨鬼,又為何不干脆點給個痛快,非要用這種水磨的方式讓它們飽經痛苦地消亡。
“還有一個問題。”懷柔真人疑惑道“方才進來的那些修士都去哪了?”
他們從進來開始,就沒見到那些人的人影,就算是死了,也總得留下點痕跡吧?
爾雅真人斂眉沉思“如果我們方才不曾醒來,那這些百美圖又會將我們引向何方?”
致遠真人一拍腦門道“我懂了,這里肯定有被陣法圈禁隱藏起來的秘地!”
許多目光“唰唰唰”地又落到了穆長寧身上,在場精通陣法的唯有成規真人和穆長寧二人,而誰又讓這大殿的大門就是穆長寧想法子打開的呢?
“廣寧真人快看看,說不定真能找到什么密室呢!”
穆長寧其實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里既然封印了這么多的怨鬼,光是這其中的一只魈鬼就讓他們夠嗆了,往后會不會還有什么更厲害的東西?
可眾人為了傳承寶物而來,不弄個明白必然不甘心就此空手而歸,何況望穿的碎片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影子。無論如何,她都要繼續探下去的。
穆長寧微微頷首,“在下只能一試。”
她環顧了一番這座大廳,大廳的占地極廣,四壁上都繪制著精致的紋路,正如成規真人所說,這些百美圖的擺放也是有一定講究的,而方才封印著魈鬼的美人圖后的紋路,卻與周遭不盡相同。
穆長寧將每幅畫后的紋路都看了遍,已經大致有了想法,結出數個手印對著地面中心重重打下,便見地上忽然亮起一個金色的復雜圖案。
成規真人暗暗納罕,心道這些上古之陣,也不知這丫頭是從哪里學來的。據他所知,似乎付六長老對此也不是特別擅長……
穆長寧讓眾人按照一定的方位站好,演示了一個指訣,所有人便開始對著那圖案的中心打入靈訣。
金色圖案越擴越大,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在原地旋轉,隨后被圖案覆蓋的區域轟然塌陷,洞中滾滾熱浪襲來的同時,也帶來一股刺鼻發酸的氣味。
“寧寧,就在這下面了。”望穿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穆長寧也隱隱興奮起來。
不知道這次的碎片會是個什么形式。
鑒于每次神石碎片的收取都不容易,她生怕待會兒又有一場惡戰。
穆長寧吞了一粒血靈丹,體內幾乎耗盡的靈力剎那間得到了補充,而隨著這個巨洞的出現,在場人也坐不住了,一個兩個先后跳了下去。
“同濟師兄,我們也下去?”金銘真人詢問道。
同濟真人點點頭,正欲下洞,穆長寧叫住他們道“幾位師兄請等等。”包括仇梓翼在內,她給了他們一人一粒金丹期服用的血靈丹。
慕衍琢磨了一下,不太明白這是何種丹藥,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
穆長寧傳音道“靈力將盡時服用,能得到即時補充。”
眾人一聽不由一驚。
靈力即時補充是個什么概念?鑒于方才的魈鬼,下面有何方神圣還未可知,有這么一顆丹藥,關鍵時刻就等于是多了一條命啊!
金銘真人唏噓不已,“厲害了,廣寧師妹。”
同濟真人微微點頭,“多謝廣寧師妹。”
仇梓翼神色微訝,默了默也將之收下,“多謝穆道友。”
等到他們紛紛入洞,穆長寧發現地上泥濘的黏土和最開始進入地宮時的那個通道有些類似,且這里的溫度也同樣異常燥熱。
就是不知道這里還有沒有黏怪……
慕衍故技重施,水晶球化出的大泡泡將幾人包裹在內,隔絕了炎熱,穆長寧拿出夜明珠,原先下來的眾人早已在這個空曠的地室之內四處摸索,到最后,都聚集到了一面墻壁前。
墻壁上的是一面浮雕,灰黑色的樸實無華,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線照耀之下,能看得出是一個身姿矯健優美的男子,男子手拿一張長弓,朝著一個方向拉起弓弦。
“合著搞了半天,這里就這么一樣東西?”魔修那邊有一人不滿道“這個地室藏得這么隱蔽,難道就是為了這么一副不大不小的浮雕?”
多少人心里都有點這種感覺,甚至大家又將目光投向了穆長寧,“廣寧真人,會不會還有什么禁地有待發現?”
穆長寧怔怔盯著這面浮雕。
他們不清楚,她卻是知道的。
這浮雕便是神石碎片所化,對他們而言一無是處的東西,卻是她眼中的無價之寶。
她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它?
“廣寧真人?”魔修不耐煩地喚道。
穆長寧微微搖頭,“沒有了,我沒有任何發現。”
她在尋思該怎么避開這些人,將浮雕收下,甚至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此行未免容易了些……
“怎么可能!”魔修顯然不信,一眾人也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但是,還是那個問題。
“先前進來的修士都去哪了?”懷柔真人又一次問道。
話音剛落,地面突然震顫起來,腳下的黏土變得異常灼熱,暗褐色的泥土就像被燒熱的鐵塊一樣,紅得發亮。
眾人察覺不對勁,忙祭出飛行法器各自升空。
而后便見地面從兩側分開,地下是一片火紅的巖漿,巖漿中漂浮著一塊浮板,而一具枯骨此刻坐在浮板上,正啃咬著什么東西。
枯骨的骨架高大,看上去應該是個男子,枯骨胸前正插著一支暗金色的長箭,長箭穿心而過,將幾根肋骨都射斷了。
穆長寧福至心靈地回頭看去,浮雕上的男子拉起長弓,然而弓上卻沒有箭。
“沒錯,那支弓箭也是碎片所化,或者說,它本來便是那浮雕的一部分。”望穿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小心些,這具枯骨不簡單。”
“你們看!”爾雅真人驚呼“那枯骨吃的東西……”
穆長寧定睛看去,枯骨的嘴上血色一片,而它正在啃著的東西,似乎是一條手臂。
看著浮板上散落的衣物碎肉或者儲物袋等等,眾人怎么還能想不到,這枯骨是將先前進來的十多人當成食物吃了……
眾人的臉色不大好看,尤其爾雅真人懷柔真人幾個女修,都要看吐了。
看到這邊的動靜,枯骨的頭顱轉了過來,黝黑的雙瞳深深,其中隱隱有血光一閃,嘴巴張了張,如同在咧嘴微笑。
它將手中的殘肢扔到巖漿里,緩緩站了起來。
咯嘣咯嘣,令人牙酸的骨骼爆鳴聲響起,似乎是這枯骨正在舒展筋骨。
“大家小心!”成規真人高喝一聲。
根本不用誰人發號施令,所有人都目標一致地對準枯骨放大招,然而當攻擊近到眼前了,那枯骨口中卻吐出一口黑氣,近到跟前的法術攻擊被吸收,而法寶更是紛紛掉在了地上,沒了半絲威力。
黎梟眉心一皺,“那是魔氣……”
這枯骨生前,竟是一個大魔修!
穆長寧看著這枯骨玉色般的骨質,心中猛地一沉。
這般的骨質,她只見過一次。
蘇訥言化神之時,被天雷劈得血肉模糊,又經過最純凈的天地靈氣化作的靈花滌蕩,脫胎換骨后,骨骼便轉為這種玉色了。
這枯骨生前,起碼得是一位化神修士!
在場也不止她知曉這一點,想到這種可能后,所有人的臉色都灰白起來。
修士的境界,越往后差距便越大。
如果說,十個金丹修士加起來未必會是一個元嬰修士的對手,那么,二十個元嬰修士也未必會是一個化神修士的對手!
這其中自然不包括自爆這種魚死網破的方式。
而眼下他們只有十七個金丹修士,如何來對付一個化神?
就算這個化神魔修眼下只剩了一副骨架,也絕不是他們的能力能夠挑戰消滅的!
此處與其說是一座地宮,倒不如說,是封魔之地!
所以說,哪里來的什么狗屁傳承?
這一刻,眾人心里不由涌起層層悔意。
若是不曾闖入,便不用面對此刻的棘手。
然而試想想,若是不親自進來一趟,這些人又如何能夠真正死心?
人啊,永遠就是這么矛盾的生物。
“大家不要慌!”同濟真人深吸一口氣道“眼下它只剩了一副骨架,而且在這里被封印了這么多年,實力肯定大不如前了,我等全力一拼,未必沒有抵擋之力。”
此話一出,眾人眼前一亮。
“說的不錯,大家全力一拼,定能闖出一條生路!”
一行人紛紛應和。
在生死危難關頭,所有人都擰成了一股,竟是前所未有的團結,俱都拿出了看家本領,然而如方才一樣,這枯骨只要吐出一口魔氣,就能將所有的攻擊盡數擋下,起不到半分作用。
“廣寧真人,先用佛光驅散魔氣!”那陰鬼堂魔修高喝道。
穆長寧祭出菩提佛珠。
金色佛光普照,果然那枯骨吐出的魔氣被驅散,猶如撥開云霧,接下來的那些攻擊再落到它身上時,雖讓它的身形微頓,卻也沒有太大成效。
“凡化神者,皆脫去凡胎,骨骼血肉不可同日而語,以我們的能力,要傷它太難。”祿山真人面上毫無血色,喃喃說道。
爾雅真人愣愣嘆問“莫不是今日真要隕落于此?”
“話可不能說得太滿!”
黎梟唇邊含笑,眼中卻沒有半分溫度,“它只能待在那塊浮板上,去不了別的地方。”
確實,從枯骨出現至今,它雖能挪動,卻無法離開浮板的范圍。
“可是,我們也被困死于此,出不去啊!再者這枯骨又不是不會遠攻!”懷柔真人臉色發苦,柳眉緊擰。
枯骨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咯咯”的牙齒摩擦聲,穆長寧覺得它似乎是在說什么話。
“我是誰……”望穿喃喃道“它在說,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