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凌玄英不打算多講,至少看她現在的樣子過得還算不錯,他也能基本放心,至于再往后的事,就單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穆長寧眸光微轉,輕瞥了他一眼,不由暗嘆。
每次問這種問題,最后都無疾而終,又或者是被他四兩撥千斤地搪塞了過去……人家不愿意多說,她也不會硬逼著非要問出個究竟。
坦誠這種事,到底是相對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將心比心,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穆長寧不再放心上,而凌玄英別過頭看了眼,又放低視線瞧見一旁的望穿正一臉莫名地盯著自己,彎了唇輕輕一笑,哪怕換來望穿的一個鬼臉,他也絲毫不在意。
鑒于要在這乾陽島待上半年,三人先在管事處租了兩間洞府,隨后才在這坊市中隨意逛起來。
乾陽島是繁海域中較為繁華的島群,島上之人往往來自五湖四海,穿著打扮各不相同,還有不少女修衣著清涼暴露,走在路上足以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到了陌生的地方,望穿的好奇勁也上來了,當然,他的關注點跟旁人不太一樣,光盯著人姑娘家看不停了。
穆長寧干脆給了他一些靈石讓他自己逛去,反正這家伙絕不會讓自己吃虧,要找自己位置隨時感應一下就好,凌玄英瞧了眼竟也沒多問。
海域的東西也與中土有著很大差別,兩人一路看了過去,倒是發現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穆長寧先去書坊買了些玉簡書冊,首要的當然是附近幾片海域的具體地圖,其次是各類海獸圖鑒,再有便是這里的地域修仙概括和風土人情志,另外看上了什么雜七雜八有意思的,統統裝進了儲物袋。
凌玄英在一旁看得好笑,調侃道:“你怎么不干脆把這書坊搬空得了?”
穆長寧攤手,“學到老活到老,這些東西在別處就是想買也未必買得到,不先惡補一下,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
穆長寧出手大方,書坊的侍者喜笑顏開,待結算了靈石,便熱情地送了二人離去。
凌玄英挑眉,“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準備去這附近的海域磨礪一下了?”
“尚有半年時間,在島上空等多沒意思,正好我也想會會這里的海獸。”她倏地一頓,問道:“五哥的傷可是好全了?”
凌玄英點頭,“已經好了,不過我仍需要閉關煉制一些東西,就不陪你了。”
“一個人也挺好。”穆長寧并不在意,看到一間回春堂,不由一樂,心道這丹道盟果然厲害,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分店都開到這里來了。
她快步走進去,凌玄英默了默失笑搖頭。
穆長寧從幼年時期便開始學習煉丹術,到如今已經在此道中浸淫幾十年了,一路穩扎穩打,煉制七品丹藥早不成問題,興許也能嘗試著煉制八品丹。
然而越是高階的丹藥,材料便越是難以拼湊完全,是以煉制高階丹藥的機會并不多見。
神洲遠離中土,在各方面自有它的獨到之處,不知道會不會看到什么少見的丹藥。
穆長寧目光往貨架上掃了過去,先不提各丹藥的類別,光是看到它們的價格,她就不由一愣,“居然這么貴!”
普通的金丹期服用的回氣丹,售賣一百靈石一顆,用以治療內傷的回春丹一百五十靈石一顆,諸如最常見的破瘴丹、解毒丹等等二品丹藥,都是五十靈石,哪怕最便宜的一品辟谷丹,都需要三十靈石一顆……
這價格,幾乎是中土的三倍有余!
回春堂的侍者聽到她這聲感嘆,倒也沒有心生輕視之意。
一來,對方是位金丹期的前輩,二來,回春堂在靈天大陸各處都有連鎖分店,乾陽島這里的價格比起其他地方,確實是貴上許多的。
“仙子可是遠道而來?”
穆長寧微微一愣,侍者解釋道:“金沙洋的幾大海域中少有靈植生長,即便從別處取來了種子,亦無法培育出靈植,相較而言,唯有落英島的土地適合種養靈草,從前便是由落英島向附近海域出售靈植的,然而如今的落英島對外閉島,這靈草丹藥便只能靠船只從別處大量運送過來了,不僅費時而且費力,不得已才貴了許多。”
“原來如此。”
穆長寧了然,神洲廣大,交通確實多有不便,若算上這一層因素在,也難怪丹藥會這么貴。
不過……怎么又是落英島?
道:“這落英島究竟怎么了,作為附近海域的傳輸紐帶,為何會切斷一切對外的聯系?”
侍者不由苦笑:“仙子這問題可就問倒小的了,金沙洋四大海域,輝海域的落英島原該是此片大洋中最繁華的島嶼群,如今與世隔絕,多少人想知道這里面的奧秘呢。”
他頓了頓,見穆長寧一雙清湛的眼睛看著自己,目露好奇之色,不由自主就說了下去,“不過真說起來,倒確實是有幾種說法,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是這落英島招惹上了邪祟。”
邪祟?
穆長寧一愣,與凌玄英對視一眼,繼續聽了下去。
“落英島趙島主乃元后修士,有一雙天資出眾的兒女,與道侶伉儷情深,加之落英島四海聞名,原是幸福美滿,可有一天卻突然惹來了禍端……”
大約四五十年前,輝海域最繁華的落英島遭逢巨變。
成片的鮫人群圍著島群對月當歌,歌聲凄婉哀怨,聲聲催人淚下,惹得附近海域的海妖海獸們紛紛響應,整個落英島群都被各種海獸團團圍住,海島上空風云變色,暗無天日,深海之中,卷起一個又一個滔天巨浪,往島群撲去。
落英島的趙島主及時開啟護島大陣,可那巨浪呼嘯,排山倒海,以摧枯拉朽之勢,襲擊著整座島嶼,屋舍被沖垮,人們被沖上高高的浪尖,島嶼被海水淹沒……
幾位元嬰修士聯手護住了落英島主島,可周遭的附屬島嶼卻大半遭了秧,還有的直接被吞沒在海水之下。
海獸們散去了,天空再次放晴,落英島上原本遍布的靈植一夕枯萎,趙島主的女兒自此不知所蹤,兒子也變成了一個怪物……
昔日的繁華之地,如今一片荒蕪,趙島主只得從此閉島,不問世事。
那侍者聲情并茂:“從那以后,每一年的九月初二,這落英島附近都會有各種海獸聚集,興風作浪,還能聽到各種鬼哭狼嚎聲,嚇人得很,所有海上航行的船只都自行避開這一時間段,許多人都說是這島上招惹了什么東西,否則,你說好端端的,怎么災禍全找上門了呢?”
穆長寧微微一窒,說話的那個侍者猛地被敲了頭,看上去是掌柜模樣的男修狠狠瞪了那侍者一眼,“又在偷懶!我招你是來做生意的,不是說書的,這么本事,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呢!”
侍者猛地抱頭,“掌柜的,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穆長寧忙道:“掌柜,是我非要問的,還望你別怪罪。”
那掌柜原也是嚇嚇人,白了侍者一眼,又一臉和藹微笑著看向穆長寧和凌玄英,“二位想看些什么?”
穆長寧清咳聲,挑了些不常見的丹藥買下后便走出回春堂,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那侍者所說的話。
凌玄英瞥她一眼問道:“在想落英島的事?”
穆長寧輕嘆聲:“這是為什么呢?”
天降橫禍,往往是因為孽障太深,可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才會招惹來這種禍端?
凌玄英沉默了一下,傳音道:“興許是咒怨。”
“咒怨?”
這個東西她曾有所耳聞,那是生靈在枉死之后,因為憤怒不甘而產生的一股怨氣,在身前居住地經久不散,從而形成了一股黑暗的詛咒之力。
生前的怨恨越大,詛咒之力便會越強。
“什么東西的咒怨,能有如此強大的威力?”穆長寧愕然。
凌玄英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緩緩搖頭,“具體是什么便不清楚了,從別人處聽來的東西,未必做得準。”
“不過……”他還是擰眉沉吟片刻,“若那個人所說的皆都屬實,這股咒怨之力如此龐大,恐怕不止來自一個生靈。而且,這咒怨之力能夠引得無數海獸迎合,興許會是海中之物。”
海中之物?
那極有可能就是海獸了,當然也可能會是其他的生靈。
穆長寧偏過頭看了眼凌玄英,他的面容平淡無奇,放在俊男美女扎堆的修真界,實在是極不起眼的一個,可穆長寧總覺得他懂得很多,也不由自主地向他請教。
“五哥,咒怨難道不能解除嗎?就像梵珈般若一樣,他們既然能夠超度亡靈,又為何不能超度這怨念。”
凌玄英無奈看她一眼,“佛修的往生咒是能超度亡靈,可個人的能力到底是有限的,何況凡事有因才有果,這層因若是無解,道行再精深、佛法再無邊的佛修,也沒法從源頭上真正解決問題。”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