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伶仃,風聲蕭索,明火峰上燈火通明。*隨*夢*小*說w.suimeng.lā
小竹屋外布了重重法陣,穆長寧便定定立在法陣之外,仿佛腳下生根巋然不動。
胡媚妖王既是不許他人旁觀,蘇訥言與慕衍便坐在門外石桌旁,耐心等待,也不去施法窺探屋中情景,自然也不會清楚這其中發生了什么。
胡媚妖王倒是真的認認真真在施法。
她素手輕翻,掌心出現一朵血色紅蓮,這朵紅蓮自她手中飛旋而出,越變越大,發出耀眼的紅光,緩緩飛至宮無憂身體上方,在原地滴溜溜地旋轉。
宮無憂的面色幾近青白,全身冰涼,呼吸幾不可聞,手中握著陰珠無力地躺在床榻之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但很快,她能感到一道溫暖的光線落在自己身上,那光線之中仿佛蘊含著蓬勃生機,一寸一寸暈染著她僵冷又疲憊的身體,讓她有種全身都浸泡在溫泉中的舒適感。
胡媚妖王的口中吟唱著繁雜悠遠的古調,她輕閉雙眼,神態平和,面龐瑩白如玉,全身都仿佛籠罩在一種神圣的光輝之內,隨著她指尖躍出一點紅芒落入血蓮,血蓮的光芒便又是一盛,猶如紅沙般絲絲縷縷墜落。
那紅沙沒入宮無憂的身體,她全身的皮膚逐漸恢復光滑瑩白,呼吸逐漸加重,胸膛的起伏愈發明顯,連面色都一點點紅潤起來。
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宮無憂狀況的望穿見狀不由目光微亮,看樣子,這絕對是個好兆頭。
而宮無憂也感覺到了自己全身輕盈似羽毛,體力在一點一點慢慢恢復。
她不由自主地睜開雙眼。
干凈整潔的竹屋內,一個紅衣女子立在床邊,她知道這位就是穆長寧提及的胡媚妖王。此刻的胡媚妖王口中吟唱依舊未停,手中指訣一道又一道接二連三地打入頭頂懸著的紅蓮內,那紅蓮便慢慢縮小,直到變成只有鴿子蛋大小時,才朝著她飛過來,沒入眉心。
也是在這一瞬,宮無憂的身體里迸發出一陣耀眼金光,那金光炫目地能夠掩蓋一切光芒,將整個屋子都隨之照亮。
仿佛時間忽然靜止,窗外的風停了,卷落的竹葉定格在半空,胡媚妖王口中的吟唱聲猝然凝滯,一切都被掩埋在這片金光里,一切都在金光里無所遁形。
宮無憂看到了隱去身形的望穿。
那個小小的精致的男孩子,就站在她的床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她的目光也不由對視上去。
只這短暫交匯的一眼,便好似跨越了千萬年的時光。
好像漂泊了許久的游子,終于找到了歸途,發自內心地生出一股歸屬感。
在宮無憂了然、望穿驚愕的目光下,那朵原本沒入宮無憂眉心的血蓮被彈了出來,而宮無憂的身體則被這陣金光完完全全籠罩,待到金光褪去后,床上只剩了一顆烏溜溜的陰珠,取而代之的,是望穿手中多了一塊小巧的五色石子。
這一切說來長久,實則卻只是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之間。
漆黑的夜里,只看到一束金光猛地沖天而起,一閃即逝。
竹屋外的穆長寧蘇訥言和慕衍三人同時抬眸,面露訝異。
蒼桐派的修士弟子們察覺金光,皆都遙遙望去,卻發現那是丹峰的方向,更有元嬰真君飛速趕去一探因果。
與此同時,無殤宮中穩坐如山的魔尊眉梢輕挑,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牌,那玉牌正是宮無憂的魂牌,只是此時的魂牌之上出現道道裂紋,寸寸龜裂,很快碎成一地玉屑。
“死了?”
無殤魔尊漠然開口,從鼻中輕哼一聲,“倒是比我想得要久……”
天機門內,正與成規真君對弈的凌玄英指尖猛地一顫,一粒黑子不慎掉落棋盤,自殺了一大片。
成規真君百思不得其解,納悶道:“飛揚,你這一手是什么意思?”
凌玄英沉默良久,忽而展露笑顏,幽幽嘆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蠻荒無天殿,正盤膝打坐的孟扶桑忽而睜開雙眼,全身微顫,雙拳緊握,眸中紅芒明明滅滅,臂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揮手展開一面水鏡,看著水鏡中那個紅衣墨發目光冷然的男子,大怒吼道:“你又要搞什么鬼!”
孟扶搖有所感應,此界屬于望穿的神石碎片,除他之外,應當已被全部收回了,而這最后一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神情淡漠地看著孟扶桑,譏諷一笑:“你覺得你還能困住我多久?”
“能困多久便困多久。”孟扶桑咬牙切齒,放下豪言:“我現在便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不如意,你也休想如意!”
蒼桐派明火峰的小竹屋內,沒了金光的干擾,望穿還是那副隱身的狀態,卻是木愣愣地立在原地,只是直直地盯著手中那塊五彩小石子,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血蓮飛回胡媚妖王體內,胡媚妖王悶哼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輕輕一晃,臉色驀然便是一白,待她定定神穩住身子,卻驚駭地發現那床上的人居然不見了!
胡媚妖王四下探尋,空蕩蕩的竹屋,除她之外再無一人,就連床榻之上那枚陰珠之內,也是空空如也,絲毫不見其元神的蹤跡。
就算是施展時光回溯術,也不可能把一個大活人給變沒了啊!更何況她心里還很清楚,這秘術根本還沒施展完成,不過才剛剛起了個頭,就被一股力量給打斷了。
無奈之下,胡媚妖王只能一臉莫名地走出竹屋。
候在門外的穆長寧當即望了過去,就連蘇訥言和慕衍也俱都投去詢問的目光,胡媚妖王更是心里陣陣發苦。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這都是什么事,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她把那小丫頭挫骨揚灰了呢!
天知道她跟那小丫頭無冤無仇的,在此之前更是連面都沒見過,何況蘇訥言就在外面盯著,她是瘋了還是傻了要跟自己過不去?
“你們自己去看吧。”
胡媚妖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能干巴巴地吐出這句話。
穆長寧聞言當即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