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主陰測測地瞥了二人一眼,這時候也沒工夫管他們,只顧上前查看孟扶桑的情況,這一看便發現引魂玉碎了,面色不由大變,渾身氣場都變得低沉陰戾起來,就像一只暴怒的獅子,隨時都有撲過去大殺四方的可能。◢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1a
胡媚妖王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也不用說別的,只將那張紅網取出,妖主在瞧見紅網中包裹的兩團青光時,面上罕見地一愣。
“這是……”
“恭喜妖主得償所愿。”胡媚說地不痛不癢。
孟扶搖的元神已經散了,剩下的這個軀殼將完完整整只屬于孟扶桑,如今不過是因為一魂一魄的缺失,導致本人昏迷不醒罷了,肉眼所能見的不過就是一點外傷,根本沒什么大問題。
而她只需要將孟扶桑的一魂一魄交與妖主,便能功成身退,剩下的,與她何干?
胡媚妖王懶得摻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里,眼角微斜瞥了眼穆長寧,給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也不管她看沒看到,自己先悠悠然退到一邊去了。
妖主反復確認了幾遍,這才放心下來,隨后大喜過望,將那兩團青光仔細收納好,便讓陵水妖王先將孟扶桑帶回無天殿。
這幾日無天殿被多方圍剿,妖主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但穆長寧確確實實曾被他囚禁在無天殿里,這一點他否認不了,可問題是,等到蘇訥言帶人過來時,獨角妖王沒看住人,那小丫頭已經跑得沒影了!
再要讓他把人交出來,他拿什么交?
但壞就壞在,再多的解釋都是無用功,這群人的腦子都被驢踢了,根本不信。
妖主也終于對之前蒼桐派所遇到的窘境頗有體會,等到現在穆長寧自己現了身,他微微松口氣的同時,也帶了點看好戲的意味。
眾目睽睽之下,他倒要看看,蘇訥言打算怎么辦!
各方修士陸陸續續趕到,蘇訥言還將穆長寧護在身側,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朝那個方向投了過去。
雪地上盡是法寶法術留下的痕跡,空氣中還有些打斗殘余的氣息,那些斑斑駁駁的血跡在雪地里顯得刺目又顯眼,再看那個滿身狼狽像從血水里撈出來的少女,可想而知剛剛那一戰究竟有多激烈。
畢竟隔著極遠他們都看到這里靈光大綻,能量波動劇烈,還有那九道從天而降,隱含天威的金雷,怎么看都像是天才地寶現世時的異象。
人群中便有人小聲問道:“那就是廣寧真人?”
很快便有人回答:“我曾遠遠見過廣寧真人一眼,應該是她沒錯了。”
這群修士里,不乏有天魔宮的魔修存在,在看到雪地里兩個一動不動的黑袍身影時,頓時大驚失色。
“公輸魔君!封少主!”
他們跑上前去,在確認了確實是二人的尸首時,表情已經不能只用單單的震驚來形容了。
封奕和公輸魔君在天魔宮的地位向來不低,更遑論巫詛堂本來就是魔宮七個分堂中最神秘的一個,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前段時間封少主喜得靈器,在魔域狠狠出了一把風頭,他們都是知情人,是以對于二者的實力,便更加不可預估。
可即便如此,巫詛堂的堂主和少堂主,還是都隕落了!
他們看向穆長寧的目光充滿了不可置信,“是你?公輸魔君和封少主是死于你之手!”
穆長寧垂著頭,對外界一切都充耳不聞,也不回應,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魔修說出的話還是引起了一片嘩然。
“不是吧?廣寧真人一個金丹修士,她有那么大能耐?”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不信,金丹和元嬰之間的差距有如鴻溝天塹,根本無法跨越,要說封少主的隕落和她有關,或許還有人信,但再加上個公輸魔君,還能全身而退的話,那就是扯淡了。
“誰知道呢,不過看廣寧真人的模樣,想必是參與其中了吧。”一人老神在在答道:“人家可是天命人,剛剛那么大的動靜,不是都看見了嗎?”
“那倒是,聽說廣寧真人不過八十來歲,這個年紀到金丹后期,嘖嘖……”
“我還聽說前不久封少主可是得了一件靈器的。”
“誒,這事我也聽說了,好像是一把骨琴……”
耳邊的竊竊私語聲不斷,付文軒混在人群里,目光牢牢鎖著穆長寧。
她看起來很不好,比幾日前他見她時還要憔悴,瘦弱單薄,面無血色,脆弱地好像風一吹就要刮走了。
付文軒握緊雙拳,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感覺,腳下步子還未邁開,肩膀上便多了一只手牢牢按住他,斷了他的去路。
千方禪師捻著一縷垂下的長眉,聲音清淡卻不容拒絕:“佛子,此事我等還須觀望,切莫沖動。”
“觀望你妹!”付文軒沒忍住爆了聲粗口。
他無力改變現狀,但至少要讓他確認,她此刻尚且平安。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那時候讓孟扶搖把人帶走,誠然自己也未必能夠護她周全,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當初若是不曾,如今的結果會不會有什么不一樣。
千方禪師皺了皺眉,手上力道分毫不松,付文軒修為不及他深厚,竟是如何也掙脫不得。
眉心的凈世紅蓮紋微光一閃,佛魔尊者的聲音再次出現:“你著什么急,這不是正如你愿嗎?”
付文軒動作一頓,“你什么意思?”
佛魔尊者低聲而笑,念出了一句梵文。
他微微一怔,佛魔尊者含笑問道:“還記得這個嗎?”
付文軒沉默下來。怎么能不記得,那是當初在佛市里,他施加在穆長寧身上的真言咒。
那時的他已經決定了接受佛家傳承,那便注定他要摒棄掉一些東西,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當時說出了這句話。
沒有人能與她走到一起……
“你看,這不是死了一個?”
佛魔尊者的聲音空靈慈悲,卻像是一只從地獄而來的大手,要將他拖進無底深淵。
付文軒面色大變,“不!這不是我的本意!”
他沒想過要誰去死,他只是無法想象,究竟是誰能夠擁有她,或許在他心里,沒人能配得上她。
“是或不是已經不重要了,你不能否認,或許這里面就有真言咒的一部分緣故,你看,可以守護她的人少了一個,又或許,不止一個了……”
在付文軒上次見她的時候,穆長寧就有種明顯的憂郁沉悶,他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但也能感覺得到她的難過。
就如現在,悲到深處,心如死灰。
他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像是忽然間失去了全身大半的力氣。
佛魔尊者輕嘆道:“你的眼光還不錯,這位小施主已經將我交與的委托完成了,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付文軒怔怔出神,喃喃道:“魔骨……”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周邊修士所說的骨琴,眉心猛地一蹙,“靈器。”
“若當真是用魔骨制成了靈器,那要毀去還真不容易。”
付文軒無力再想個中過程了,他只注意到魔宮那邊的人開始打著為公輸魔君和封奕討公道的口號向穆長寧發難。
這段時日,天命人的爭奪早已進入了白熱化,蒼桐派無天殿先后受到圍堵,今日出現在這里的人,哪怕初衷并非如此,在看到穆長寧后,也都起了旁的心思。
眾人的表情都有種隱忍的躍躍欲試,只是顧忌著蘇訥言在場沒有立刻發作,又或者說,他們是在等一個適宜的時機開頭,而這個時機則是被魔修抓住了。
“血債血償,我魔宮也并非好欺侮的,廣寧真人害我魔宮中人,訥言真尊還請將人交與我們帶回魔宮發落!”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換作不知情,說不定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
蘇訥言都懶得理他們,給穆長寧塞了粒丹藥,伸手一揮打出一道靈光便已將人逼退。
在場之人可不怕蘇訥言動手,不過想也知道,蘇訥言那出了名的護短性子,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這下可就給他們找到借口了,紛紛幫著魔宮伸張正義:“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訥言真尊,您這是幾個意思?”
蘇訥言冷眼看著面前這幫人,道魔妖佛,四方齊聚,個個憤慨激昂,氣勢洶洶。
不由就笑了出來,“本尊倒是不知,諸位原來這般講道義。”
話里的譏諷任誰都聽得出來,不過這個時候再顧什么臉皮那才是滑稽。
蘇訥言眸光微凜,下一瞬手中便多了一把金紅長劍,冷聲喝道:“有本事,就來問本尊要人!”
場面太混亂,各種靈光魔光妖力交織在一起,血色漫了一地,穆長寧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周圍的空氣好似都扭曲起來,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時,竟是到了一個擺了許多書架的木屋里,那些書架上靈氣波動劇烈,每一格都設了禁制。
她微微發怔,茫然四顧,便在靠窗的位置處看到了涵熙真尊。
“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