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桑原本正在閉關,忽然一陣威壓如潮水般涌上來,壓得他渾身氣血翻涌,好似溺水的人喘不過氣,好不容易停下來后,沒過多久他的洞府大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了。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來人逆光站著,孟扶桑只依稀看得出是個女人,但他卻能感覺到重重壓力,就像身上一下子壓了幾座大山。
穆長寧緩步走進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孟扶桑震驚的表情。
蠻荒妖主一脈,生而化形,老實說,孟扶桑的容貌確實是與扶搖有七八分相似的,或許正是因此,他這具軀體才會罕見地與扶搖的魂魄相合,所以那些年里,師叔才能與他一體雙魂地共存著。
后來的后來,縱然是被骨琴所創,也有一部分扶搖的自我意愿,但這里面,何嘗就沒有孟扶桑的推波助瀾!
穆長寧看向他的眼里燃著兩簇火光,孟扶桑卻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廣寧?”
話音才落,眼前的身影便已長劍在握,朝他出了手。
孟扶桑只覺得眼前有劍光閃過,而后周圍的空間便如水波般漾起圈圈漣漪,一瞬扭曲起來,他置身在云海之中,所有閑雜人等全部退散,而方才還站在面前的穆長寧卻不見了蹤影。
孟扶桑感覺四周好像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暗暗窺視著他,無端讓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他雙手緊握成拳,心知自己正處在對方的域內,而穆長寧很明顯的來者不善了。
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孟扶桑心有所感,腳步驀地一移側身躲開,便見他方才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碧衣身影,手執一把長劍狠狠刺過來,孟扶桑也不是被動挨打的人,雙手成爪朝她抓去,卻猛地抓了個空。
孟扶桑愣了一瞬,緊接著他的身后又出現了這樣兩個相同的身影,兩把長劍帶著凜冽殺意朝他襲來,他徑自拿手去接,森森劍氣割裂了皮膚,但當他反擊之時,那兩個身影又化作虛無。
如是這般的身影越來越多,它們一個個都沒有實體,但攻擊卻實打實地落在他的身上,孟扶桑一時分不清虛虛實實,只能手忙腳亂地一味抵擋。
漫天殘光劍影鋪天蓋地,綿綿劍意凜冽蒼茫,孟扶桑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空氣中的血腥氣也越來越重,可他竟連穆長寧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這時又有簌簌火雨迎面落下,孟扶桑毫不猶豫在周身豎起一圈火墻,黑白二色的混沌陰陽火落在火墻上,如刀刃般一下下地切割,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火焰交纏,沒過多久就分出了勝負,那火墻猶如破碎的鏡子,一下子碎裂成無數塊,每一塊上都清晰地倒映著他如今狼狽的模樣。
絲絲灼熱陰寒之氣沁入傷口,兩種自相矛盾的氣息在體內碰撞摩擦,孟扶桑的動作不由自主遲緩下來,這時又有一柄猩紅長劍裹挾著無可匹敵的氣勢,毫無征兆地穿過重重火海,徑自刺向他的胸膛。
孟扶桑心中一緊,背后冷汗涔涔,他心知這一劍下去,他的肉身必將泯滅。
然而他完全沒有后退之路!
劍尖忽然調轉了方向,沒入他的肩膀,孟扶桑重重悶哼一聲,一股無形的力量通過傷處滲透到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像被架在火上烤,叫囂著疼痛。
云海悄然退卻,空間再次扭曲,似乎只是片刻,孟扶桑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視線天旋地轉,他的身體被猛地踹到墻角。
孟扶桑蜷在角落里,吐了幾口血,半撐起身體朝穆長寧看過去。
少女面無表情的收了劍。
兩百年的時光,于他只不過剛剛穩固好了神魂,但于她卻是實力上的突飛猛進。至少這個時候,他在她面前,毫無招架之力。
“你這算什么?”孟扶桑捂著被貫穿的肩膀,勾唇譏笑,“是在給扶搖出氣嗎?”
穆長寧目光淡淡看向他,眼里碎芒一閃而過,孟扶桑卻看清楚了,他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穆長寧,你講點道理,他只是一個外來客,若不是那些年依附在我的身體里,扶搖或許早便魂飛魄散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留你一條命。”穆長寧面如寒霜,涼薄吐口,“你從他身上究竟得了多少好處,心里應該明白。”
孟扶桑啞口無言。
教訓已經到位了,孟扶桑這身傷,她動了些小手腳,短時間內好不了,還要好好吃上一番苦頭。
穆長寧轉頭便走,妖主就在門口,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沒說便揮手放行,至于心里是怎樣的盛怒不甘,穆長寧卻懶得理會了。
回程的路上,穆長寧又去了冰窟一趟。
這地方隱藏在冰天雪地里,兩百年過去了也還是老樣子。
孟扶搖當初將入口的鑰匙種在她眉心,實際卻是一種直接種到神魂上的法印,哪怕她現在換了一個身軀,這冰窟她也暢行無阻。
穆長寧直接去了中心冰室,卻意外地看到一個玄衣身影背對著她坐著。
她愣了一下,從善如流地走過去,“哥,你怎么來了?”
凌玄英含笑轉身,手里拖著一個巴掌大的白雪團子,“過來看看雪妖,順便等你。”
團子蹦到了穆長寧的肩膀上,冰冰涼涼的身體貼著她的脖子,細聲細氣地喚道:“小家伙。”
穆長寧點頭,輕輕應上一聲。
當年雪妖險些歸元,后來還是被凌玄英撿了回去,才慢慢恢復元氣的,只是這些年修真界的修煉環境越來越差,即便是冰窟,也沒有那么濃郁的冰靈氣了,雪妖至今都還只有這巴掌大小。
穆長寧對它總有些內疚,低聲說道:“抱歉,害你變成這個樣子。”
雪妖倒是不怎么在意,“我天生地養的,后來才跟了主人,我雪妖一生只認一個主人,變成什么樣于我并沒有那么重要。”說到這里,它的情緒又低落下來,喃喃道:“就是主人不在了……”
穆長寧摸摸它的腦袋,剛想說師叔還是有可能會回來的,卻聽凌玄英傳音道:“清揚,一切順勢而為,有些事不可多言。”
穆長寧頓了頓,終究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