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落在一座巨大的石門前,石門高達二十丈,堪比一座摩天大廈。世上從無如此宏偉的大門,讓人想起了神話傳說中的南天門。
回頭看去,身后是剔透的夜空,連綿起伏的青山,是牛山的風景。千余名血裔不斷的騰空而來,越過一層空間薄膜,來到石門前。
很快,所有人都進來了,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震驚,愣愣的仰望著巨大的石門。
“這,這就是萬神宮的門?”
“絕非人力可以鑄造,單單是門就這么高,進出萬神宮的存在,身高有多少.....巨人嗎?”
“也有可能是巨獸。”
無數人瞠目結舌的仰望著,交頭接耳。
“快把門打開啊,讓我們進萬神宮。”有人喊道。
“就是,都進這里來了,快,快用鑰匙打開石門。”
“我們要進萬神宮。”
叫囂的都是散修和各個小勢力的人,如果是單獨幾支小勢力,絕對不敢這么說話。但眼下的情況是,散修和小勢力的人數總和超過了寶澤和各大家族以及道佛協會。大家一起吆喝幾句,相互之間壯膽。
寶澤的人沒有說話,七大姓氏中,陳家家主咳嗽一聲,朗聲道:“大家聽我說。”
陳家家主的身份,有足夠的影響力,吵鬧聲立刻降低,眾人看他。
陳家家主道:“萬神宮屬于血裔界,是屬于大家的,不應該被任何人,任何勢力占據。這也是我們把萬神宮位置告知天下的原因。任何想要把萬神宮局為己用的人,都是我們大家的敵人。”
“說得好,我們挺你。”
“不愧是大家族的,這話說的,有水平。”
他的話博得眾人的認可,一些沒背景的散修聽了這話,心里懸著的大石頓時落下,加入“叫好陣營”。
“臭不要臉。”李羨魚小聲嘀咕。
冠冕堂皇的話之下,隱藏著人類最自私最貪婪的丑惡。他們當年就是用打著這樣的旗子,把他生父殺死。
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名小學生在公園里撿到一百元,喜滋滋的揣進兜里。這時,有一群人跳出來,說公園是大家的,你撿到錢,就應該和大家分享。否則就是錯的,是大逆不道。
小學生不愿意交出一百塊,然后他被那群人打了一頓,錢也被搶走了。那群人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認為自己搶的是一個自私自利、侵占群眾利益的自私鬼。
他們搶的對!
并堂而皇之的把錢分了。
“但是,想要得到某些東西,不可避免的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萬神宮是大家的,所以大家都得出力,如果誰想渾水摸魚,我們七大家族絕不同意。”
目光掃過眾人疑惑的表情,陳家主指著石門左側的干涸池子:“看到那塊池子了么,想要打開石門,只有一個辦法:血祭!”
那是一面大約兩立方平米的池子,池底凝結著一層深黑色的物質,池壁上也有,只是顏色較淡。
血裔們圍在池子邊緣,表情各異。
有好處的時候,爭著搶著上,可要你付出點什么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陳家家主很清楚大眾的心理,一針安慰劑打下來:“大家別慌,只是獻血而已,我們人多,大家每人獻出一點血,合力打開石門,我第一個先來。”
抽出一把匕首,割開手腕,溫熱的鮮血如細流般灑在小池里。
櫻井時政走上前,與陳家家主并列,一言不發的抽出肋差,劃開手腕,任由鮮血滴落。
有了兩人帶頭,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的人上前,站在池邊,割開手腕鮮血。
黏稠的鮮血慢慢爬滿整個池底,越蓄越多,每個人都很謹慎,點到即止,不鮮太多,保留體力和精力。
看著這一幕,李羨魚想起了很多信息,“是了,當年妖道被日軍俘虜,和一群血裔被關在奴隸營,成為青木家族的血庫。我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信息給忘了。”
難怪各大勢力要把萬神宮開啟的消息傳出去,老油條們深謀遠慮啊,這么大的池子,僅靠各大勢力成員的鮮血,估計夠嗆。失血過多會影響體力,從而影響后續的行動。
“我爸怎么進萬神宮的?!”李羨魚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疑問。
顯而易見,想打開萬神宮的大門,單憑血祭這道門檻,李無相就跨不過去。他就算把自己祭在這個池子里,也甭想打開石門。
“我爸怎么得到萬神宮鑰匙的。”
萬神宮的鑰匙是重寶,現在已知的三把鑰匙中,兩把來自妖道,另一把是李無相留下來的。妖道的鑰匙肯定是青木家族的,當年清廷簽署《辛丑條約》時,把萬神宮的秘密、物件私底下賠給了島國。
當時島國首相是伊藤博文,他是青木家在政治圈的靠山,青木家族便是通過此人得到了關于萬神宮的一切。這些青木結衣在兩華寺那晚聚會上和他說過。
妖道的兩枚鑰匙算是來路正當,有據可考,但我爸的鑰匙從哪里得來?
“還有,當年他從萬神宮得到寶物的消息是如何泄露的?他絕對不是一人進的萬神宮。”
李羨魚驚覺到這件前塵往事疑竇重重,水很深。
“這些事祖奶奶都不知道,但她說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漸漸的看不透我爸了。”
當時生父的環境比他現在好多了,自從爺爺殺光那些同父異母的血脈,血裔界再也不敢打李家rbq的主意。
生父的童年、少年、青年時光,無拘無束,瀟灑自在。不像自己現在這樣,群狼環伺,危機重重,所以祖奶奶未必時刻跟在生父身邊。
生父結交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祖奶奶不是全都知道的。
“但是我爸似乎從未透露過有誰和他一起進的萬神宮,現在想來,這件事根本不合理。血祭池的容量,幾個伙伴可填不滿。”
“李無相啊李無相,你自己是一死百了,卻害的我這么慘。要不是你搞出這么多事,我現在就是一枚無憂無慮的李家傳人。要是沒個過得去的理由,看我不把你的祖奶奶給日了。”李羨魚心里惡狠狠的腹誹。
從繼承祖奶奶到現在,他遭遇了一次又一次危機,日子過的實在太苦,心態都快扭曲了。一切都是拜生父所賜。
他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親生父親有一肚子的怨念。
鮮血越漲越高,漸漸的,池子快滿了。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新來的趕來,加入獻血大軍,石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這群人可能還不知道,萬神宮是有鑰匙的,石門不需要鑰匙,那說明即便它打開,門后仍然不是萬神宮。
鑰匙掌握在寶澤和道佛協會手里,散修們真的覺得自己能蹭這趟順風車,不付絲毫代價?
李羨魚看著滿臉真摯的眾大佬,以及冷眼旁觀的寶澤同事,這群貨心里門兒清,但都心照不宣。
隨著血量的上漲,黏稠的血液冒出一個個氣泡,血池沸騰了。一縷縷氤氳的血霧飄起,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有效果了,有效果了.....”眾人欣喜不已。
“看,石門有反應了。”有人指著石門喊了一聲。
一雙雙眼睛登時看向石門,兩扇石門的縫隙中,一股血線開始往上爬,就像溫度計里的染色煤油,不斷升高,升高.....
從地平面升起,很快,高過了眾人的頭頂,再往上,門外的人們只能仰起頭注視了。
看的很專注,估計他們看升國旗時都沒這么期待和激動過。
血線慢慢升高,很快超越了普通人視力的極限,但在場的眾人能清晰的看見那條細細的血線,它在即將抵達頂點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咦,怎么停了,血不夠嗎?”
“可是,可是血池里的血還有啊。”
“有沒有人能解釋一下。”
眾人對此茫然不已,急迫難耐。這感覺太糟糕,就像看片擼到差不多了,忽然斷電.....
“一定是血還不夠,對,還需要更多的血。”散修里有人叫道。
“你剛剛就獻了一點點的血,混蛋,平時就喜歡偷奸耍滑,你給我滾去鮮血。”
“要你多嘴?找死嗎。”
“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跟我橫什么橫,滾去鮮血。”
血池邊有兩人發生了爭執。
其實血池里的血很夠,至少還有三分之一留在池子里,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血線就是停止不動。對萬神宮絲毫不了解的人們看來,繼續鮮血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那兩人爭執著,火氣上頭,其中一人毫無征兆的用力撞向另一人:“不獻是吧,給老子滾下去吧。”
被撞者猝不及防,離血池又近,一頭扎了下去。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掉下去的人沒能再上來,他的血肉、骨骼,在血池中迅速消融,仿佛一團雪球掉入了滾燙的熱水里。
血池附近的人驚呆了,驚恐著往后退了幾步。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會這樣。”推人的家伙喃喃自語。
“上升了,上升了....”有人驚喜的指著頭頂。
原地不動的血線稍稍上漲了點。
沈闊疾步走到血池邊,沉吟片刻,眼睛猛的一亮:“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血祭,不只是鮮血而已,還需要靈魂,需要生命,這才是血祭。”
聞言,血池周圍的人臉色微變,再次退開一段距離,并與相識的朋友靠攏,戒備四周。
沈闊抬頭看了眼血線,思忖著:“一條命就漲了那么點兒,開啟整個萬神宮,大概需要幾百條命,好在距離頂點不遠了,但仍需要最少二十條命。”
“這群散修是最好人選,但不能由我們來開口。”沈闊與其他六位家主相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浮起同樣的想法:這個鍋丟給寶澤。
咳嗽一聲,沈闊望著寶澤眾人,揚聲道:“雷帝,猿神.....你們覺得眼下該怎么辦。”
土神田昊翻了個白眼:“涼拌。”
沈闊哼了一聲:“剛才大家都獻過血了,都出了一份力,現在該你們寶澤出力了。”
白神挑了挑眉,咯咯笑道:“我們沒鮮過血?”
沈闊道:“我不是說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里,只有無雙戰魂和李家傳人沒獻過血。現在該他們出力,幫忙解決這個問題。”
周遭的目光紛紛落在李羨魚身上。
李羨魚眉頭一皺,他沒獻血,因為自身血液有特殊的價值,人數充足不缺血源,所以沒去湊熱鬧。沒想到冷不丁的被甩鍋在頭上。
這個沈闊,處處針對他,逮住機會就咬一口。
血祭的真相,驗證了李羨魚的一個猜測,他在妖道回憶里看到的奴隸營里那些仁兄,原來最后都是難逃一死,結局凄涼啊。
“如果寶澤來背這個鍋的話,最好的選擇是在牛山景區大肆搜捕,看能不能逮住幾個通緝犯。但耗時耗力,七大姓氏的人不愿意費這個功夫,拿寶澤當免費勞力.....偏偏就不如你們的愿。”李羨魚思量片刻,冷笑道:“沈家主說的有理,是我偷奸耍滑了,我鮮血,這就獻血。”
沈闊和各大勢力的首領們臉色一沉。明顯的,做為官方組織的寶澤不愿意出力。
他靠近血池,但沒走到邊緣去,害怕被哪個喪心病狂的趁機偷襲推下去,指甲劃破指尖,彈了顆血珠進血池。
李羨魚打算敷衍了事,把鍋甩回去,最迫切的想進萬神宮的可不是寶澤,而是這些近幾年被寶澤漸漸壓的抬不起頭來的各大勢力。
他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進萬神宮,家族、組織中多一位極道的話,局面就能扭轉。
“各位大師,你們佛門不是常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考驗你們佛心的時候到了,別縮著不說話,趕緊獻身唄。”李羨魚不忘擠兌一下佛門的和尚們。
血珠彈入血池,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