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澤的高級員工們面面相覷,表情與李羨魚如出一轍,茫然中夾雜著驚恐,仿佛遇到了一件很恐怖卻又難以理解的事。
超能者協會的反應慢了一拍,埃里克看了曾把自己握手握的想叫爸爸的老對手一眼,沉聲道:“怎么了。”
他還不知道老師已經給人家祖奶奶干掉了,此時,因為救命之恩,對李羨魚敵意稍減,悄咪咪的感激。
李羨魚收回目光,臉色不太好:“雕塑,這些雕塑還在.....”
掃過依然沒有理解自己意思的超能者協會眾人,他低聲道:“雕塑復蘇啊,我們來之前,早就把這些雕塑干掉了。”
超能者協會的人終于會意,然后臉色也是茫然中夾雜著驚恐。
李羨魚從翠花身上跳下來,打碎一尊雕塑,雕塑分崩離析,撿起一塊仔細端詳,這時候才發現雕塑根本不是石質的,內部的機理很細膩,帶著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異香。
臘肉?!
李羨魚腦海里浮現這個詞,很荒誕,卻是他認真的判斷。
萬神宮外的河蟹神獸,這片世界中的蜥蜴人雕塑,兩者顯然充當著守衛的職責,是萬神宮的安保系統么?
如果是安保系統,為什么在進入這片世界的第一時間,這群蜥蜴人雕塑沒有復蘇,是誰啟動了安保系統?
李羨魚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安保系統和眼下的情況沒有關系,他要想的是為什么這些蜥蜴人雕塑又出現了。
“仔細看,地上沒有粉末。”翠花幽幽道。
李羨魚凝神看了片刻,心里一沉,他剛才還在想是不是雕塑替補到位了,打碎一批又來一批,如果是這樣就會很棘手。
但前方除了連綿無盡的雕塑群,黑褐色的大地上沒有雕塑打碎后形成的白沙,這意外著.....前方的青銅殿與他們原本的那座并不一樣。
“方位沒錯,我們不會走錯路。”一位高級員工說道。
于是另一種可能也被排除:他們誤打誤撞來到這片世界另一座青銅殿。
于是,只有最后一種可能:他們來到了其他的世界?
李羨魚把他的腦洞說出來,眾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可能的,一枚鑰匙只能打開一扇門。”
“萬神宮這樣的地方,不會出現這種打亂自己規則的事情吧。”
“空間之間是獨立的吧,為什么走著走著就到另一片世界?”
議論聲四起。
“不,這不是沒有可能。”超能者協會中,一個胡子拉渣的男人出聲道:“萬神宮存在于次元空間,準確的說它本身就是一個次元空間,那么它為什么會被劃分為八個世界,分別對應八把鑰匙?這是違反空間論的。”
“什么意思?”本科生學歷的李羨魚沒聽懂。
“空間是個整體啊,就像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只要交通工具完善,你可以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不可能出現你們中國是一片世界,我們米國是另一片世界的情況。”
事實上,對大部分普通人來說,這確實是兩個世界啊.....
李羨魚點點頭,現在不是抬杠的時候,這位米國佬說的有道理。
“那你怎么解釋八把鑰匙。”翠花扭頭,看著胡子拉渣的米國佬。
翠花五官立體,瞳孔是琥珀色的,身材火辣,非常符合歐美男人的審美。
被女神般的美女詢問,米國仁兄立刻精神氣一振,侃侃而談:“我覺得問題出在那扇門,也許那扇門具備某種偉力,它把門后的世界劃分成八個獨立的空間。不過這種猜測太不可思議,空間是不可操縱和改變的,因為我們生在三維世界。即便是寶澤集團最新的空間技術,也只是開拓出一個小小的次元空間。技術本能是創造一個連接現實空間的紐帶,而不是操縱空間。”
這小子中文說的好溜。
“雖然是大膽的猜測,但最符合現在的情況。”仁兄指著那道久久不熄的火柱:“那道火柱也許貫通了八個空間。”
埃里克想了想,提議道:“潛伏過去?”
他說完,看向李羨魚,征詢他的意見。
現在的隊伍陣容,肯定是以寶澤為首,而寶澤員工以李羨魚馬首是瞻。雖然平時眼高于頂,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我覺得還是原地待命吧。”
“是啊是啊,早知道我就不跟李家傳人一起出來了。”
“呸,現在后悔有個屁用,我居然會覺得任務難度不大,我真是飄了。”
“出發前,三令五申的不要跟李家傳人組隊,進了萬神宮,忘到爪哇國去了。”
高級員工們低聲吐槽。
李家傳人的詛咒出現了,只要和他組隊,事情總會向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明明是一個很普通的救援任務,結果變成了現在這番局面。
火柱出現的原因待定,青銅殿那邊是什么情況沒人知道,也許是地獄.....一定是地獄,按照李家傳人的規律。
埃里克有些茫然,看錯了?寶澤陣容不是以李家傳人為首?
李羨魚嘴角一抽:“這樣吧,愿意跟我潛行過去的,就一起去,怕死的,原地待命。對講機聯系。”
對講機聯系不到留守青銅殿的寶澤大部隊。
兵分兩路的策略他覺得可以,在缺乏情報的前提下,一股腦兒的涌過來,真要遇到危險可能就團滅了。
“偵查類異能的人必須跟著我,其他人你們隨意。”李羨魚道。
聞言,維多利亞拍了拍萊德的腦袋。
最后,寶澤這邊派出三個高級員工跟隨李羨魚,超能者協會則是萊德和埃里克,萊德擁有順風耳,而埃里克純粹是藝高人膽大,想去湊湊熱鬧。
火柱升起的剎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仿佛烙印在基因里幾千幾萬年。
牠的反應最為激烈,如同驚弓之鳥,拋下受傷的手下敗將,連滾帶爬的逃出青銅殿,消失在臺階口。
李佩云就在臺階口位置,與怪物擦肩而過,他從這個意識混亂的怪物眼中,看到了末日般的恐懼。
火柱意味著什么?
竟然讓一位古妖的遺蛻產生這么強烈的恐懼感。
怪物消失在臺階口,頂尖S級們把目光落在李佩云身上。
李佩云倒抽一口涼氣:“嘶我要說剛才都是開玩笑的,兄dei,你們信嗎。”
萊特·格林冷冷道:“顯然是不信的。”
沒有任何廢話,李佩云縱身躍下兩米高的臺階,溜了溜了。
福爾·安德森看了眼臺階口,又看了看身后沖天的火柱,“怎么辦?下池底看看,還是追上去。”
頂尖S級們聚攏在一起,有人骨頭斷了,有人內臟受傷了。好在對他們這個級別的高手來說,完全能扛得住,戰力是受損了,但不至于像普通人那樣失去行動能力。
戰斗開始,一直置身事外的女人,這時突然說道:“你們敢下去嗎?那東西困在這里無數年,正是最虛弱的時候,現在不抓它,難道要等它恢復?”
說完,她抱著嬰兒,消失在臺階口。
福爾·安德森再次回頭,望了眼熾熱的火柱,盯的久了,眼睛會發酸疼痛,像是直視天空的太陽。
火柱溫熱太高,估計都可以煉鋼了。
一時半會還行,撐得住,可池底有百米深,跳進去和找死有什么區別。
這樣看來,追擊怪物是唯一,且最好的選擇。
“我們不是牠的對手。”伊娃·卡佩道。
“那個女人既然敢追,說明她是有把握的。”萊特·格林說道:“走,去看看。”
帶著自己的人馬,他們從一階階高大的臺階躍下,回歸黑褐色大地,前方百米外,抱著孩子的泰國女人正和祂對峙。
離開青銅殿后,牠似乎擺脫了那種恐懼,不再懼怕,此時牠有了新的對手,便是與牠對峙的人類女子。
兩人更遠的地方是二五仔李佩云,他沒急著逃,而是選擇留下來吃瓜。見到滅魂聯盟的一眾S級跟了下來,眼睛有點警惕。
不過大家都沒搭理他,只是掃了一眼,注意力集中在對峙雙方。
對峙時間不長,嬰兒似乎從甜美的夢中驚醒,先是較弱的哼唧聲音,繼而哭聲響起,逐漸嘹亮。
“哇哇哇......”
在這片死寂的空間里,哭聲是唯一的旋律。
聽的久了,滅魂聯盟的人漸漸感覺頭暈目眩,太陽穴像是有針在扎,封住耳竅,還是沒用。
哭聲直接作用在靈魂。
牠忽然動了動肩膀,像是被什么東西按住了肩膀那樣,下意識的掙扎。
頂尖S級們的靈眼應激開啟,熱淚滾滾,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泰國女人懷里的嬰兒溢散出黑煙,黑煙在半空中化作一個個臉色猙獰的怨靈。
怨靈們或按住牠的肩膀,或抱住牠的雙手雙腳,把牠困在原地。
無聲無息的,牠已經被怨靈們控制。
之前就與這些怨靈打過照面,說實話,滅魂聯盟的人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怨靈,它們與普通怨靈不同,忌憚氣血之力,但不是特別怕。且擁有強大的韌性,受到氣血之力震蕩,頂多怪叫著退開。
普通怨靈受到頂尖S級的氣血震蕩,會在一秒內消散無蹤。
血裔界的修練氣體系里,對付怨靈的手段很多,各個宗教都有專屬的“超度”手段。在古代,驅魔和除靈是宗教傳播的正要方式。
所以經過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摸索,宗教們對付怨靈有著豐富的手段。
但牠是一個古妖遺蛻,只會震蕩氣血之力,試圖把這些討厭的東西清除干凈。
怨靈們痛苦的無聲嘶吼,黑煙凝成的身子劇烈抖動。
很痛苦,感覺隨時支撐不住,而牠很拼命,但就是震不散這些討人厭的怨靈。
好像兩者處在勢均力敵的平衡狀態。
這時,滅魂聯盟的S級們發現嬰兒的哭聲停止了。他們專注于牠和怨靈的糾纏較量,忽略了嬰兒的哭聲。
當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一個小小的嬰兒出現在牠頭頂,嬰兒身子很小,腦袋很大,大頭娃娃似的。渾身皮膚暗青色,凸起一根根漆黑粗大的血管。
手指腳趾甲漆黑如墨,雙眼猩紅,閃爍著兇殘之色。
就這形象,出演任何“鬼嬰”題材電影都綽綽有余。
更可怕的一幕發生,鬼嬰張開獠牙,血盆大口咬在牠頭頂,一口啃下半個腦子。
一個嬰兒,嘴巴居然能像蛇類那樣張開180度,并一口咬去一名成年男人半顆腦袋。
牠自然這么輕易被打倒,瘋狂的震蕩氣血之力,嬰兒小小的身體出現焦痕,皮開肉綻,他.....或許應該稱它,發出尖細的叫聲。
就像孩子摔了一跤,疼的叫出來。
但嘴巴不停,繼續啃食著牠的身體,很快啃掉了腦袋,吃空了內臟,最后把雙手雙腳也吃進肚子里。
嬰兒小小的身體被鮮血染紅,臉也在啃食過程中糊滿鮮血。
伊娃·卡佩彎著腰,吐了。
歐美的紳士們一個個面色抽搐,他們不是沒見過血腥的場面,但一個丑陋的小嬰兒啃食成年人,且吃的津津有味,內臟腦髓吃個精光,這樣的畫面實在挑戰人的承受能力。
內容引起極度不適,卻無法舉報,很難受。
吃干凈古妖遺蛻,嬰兒抱著肚子,疼的滿地打滾,哭喊聲又一次響起。
遭反噬了?
頂尖S級們交換了眼神,暗中觀察,靜待事態發展。
幾分鐘后,嬰兒痛苦的蜷縮,渾身痙攣,然后吐出了一團嫩紅色的肉質。
這東西才是古妖遺蛻的本相。
青木家的人雙眼放光,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二戰時的青木家尋找萬神宮,為的就是它。
它是古妖死后留下來的精華,繼承了古妖的部分威能,得到它,相當于得到了古妖的威能。
李家傳人身上的邪惡生物就是這樣,它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如今全被李家傳人繼承了。
“它是我的獵物。”泰國女人回頭,掃了眾人一眼,“當然,你們想要搶的話,可以來試試。”
她說的是泰語,經過精通泰語的手下翻譯后,頂尖S級心里直罵娘。
這還搶什么,那小東西得有半步極道的實力了吧。
誰敢跟它搶,不是找死嗎。
女人撿起嫩紅肉質組織,托在掌心打量,然后看向青木拓矢:“這東西怎么用?”
“不知道,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它。但想必和李家傳人身上那個東西是一樣的。”青木拓矢不甘心的說:“你可以問問李佩云,他和李家傳人都經歷過妖道遺物的爭奪。”
遠處,李佩云見女人望來,想了想,很認真的說:“裹上雞蛋液沾上面包糠,放油里炸至金黃,能把李家傳人饞哭你信不。”
泰國女人聽不懂,用蹩腳的英文說:“你能用英文說話嗎.....”
她臉色忽然大變,驚叫起來。
手上那坨嫩紅肉質正鉆入她的手心,吞噬她的血肉。雪白的胳膊里凸起一條條紋路,像是有蛇在肉里爬行,要沿著她的手臂爬進身體。
這種吞噬是無法抵擋的,只要你是血裔。
萬神宮里的古妖遺蛻都有一個特性:吞噬!
如果李羨魚在場,絕對不會貿然接觸它。至今,李羨魚的左手都無法再生,只能靠史萊姆維持左手。
可惜她沒有李羨魚的經驗。
倒也果決,泰國女人直接斬斷自己右臂,帶血的胳膊齊肩斬斷,落在地上,幾乎是下一刻,手臂就被吞噬干凈,嫩紅色的肉質在地上蠕動,像一坨史萊姆。
在女人低頭處理傷勢時,她腳下的土地忽然拱起,一條漆黑的觸手破土而出,卷住嫩紅肉質組織,把它拖入地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