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都不是的話，那會不會是你多心了？”林淼問。
“我倒是希望是我多心，可是…”
陳秀玲說著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端王爺的外家哥哥，他叫黃廣平，短短幾年時間就讓端王爺的產業擴充了十幾倍，這不是正常經營能得來的。”
“也許他是商業天才呢？”
陳秀玲搖頭，“什么樣的商業天才都做不到。”
“我這么跟你說吧，京師繁榮幾百年，任何一個產業都已經有人在做，并且做到了極致。”
“你要再想從中獲利，要么是推陳出新，要么是打掉現有的產業，總之只有一家獨大，才能盆滿缽滿，不然就是做的再好也只能小有盈利。”
“我在京師也有產業，所以對于京師的現狀是了解的，推陳出新并沒有見到，所以我推斷他在強占別人的產業。”
林淼皺眉，“他這樣的話，被他強占的人不會反撲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正是我擔心的原因，小孩子被搶了吃食都會哭兩聲表達不滿，那么大的家族被搶奪了為什么一點風聲都沒有？”
林淼手撐在桌子上，眸光一閃一閃，半晌后道：“那就只能等他來搶，再做打算了。”
她這話剛說完，門外就響起了葉青的聲音。
“小姐，舅太太身邊的張媽媽來了。”
陳秀玲走回椅子上坐下，道：“讓她進來。”
門哎吱一聲被打開，光傾斜進來，剛好到桌腳。
帶著笑的婦人緩緩走進來，福身后道：“奴婢張氏見過表小姐。”
“張媽媽客氣了，不知大舅母有何事讓你前來。”
“回表小姐的話，大太太說，明日會有貴客上門，讓表小姐準備一下，到時要一起迎接。”
“貴客？”陳秀玲眸光一閃，“上次來的那個貴客？”
張媽媽怔了一下，低頭應是。
陳秀玲勾了勾嘴角，“你告訴我舅媽，我是不會去的，我一個內眷，去迎接外男，不合規矩。”
張媽媽有些反應不及，難怪太太要讓她親自來請，要是普通的丫鬟，不得傻眼？
“表小姐，這貴客身份不簡單，是端王爺的外家哥哥，算是皇親國戚。”
陳秀玲沉下臉，“張媽媽，你回去告訴我大舅母，謝府不是小門小戶，不想讓人恥笑的話就歇了這個心。”
張媽媽砸吧嘴，她還怎么勸？再勸就是想讓謝府被人恥笑。
“那奴婢先告退了。”張媽媽說著福身退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林淼嘀咕道：“白天不能說人，夜晚不能說鬼，這真是說得太對了，一說就來了。”
“什么？”林淼聲音太小，陳秀玲聽不清。
林淼轉頭看向陳秀玲，問道：“你打算怎么辦？要不要給點藥你？直接干掉他算了。”
陳秀玲認真的點頭：“好，給我那種慢行毒藥，讓他慢慢死掉。”
“你真要啊？”林淼驚了一下。
陳秀玲眨巴了眼睛，“當然，為什么不要？他這樣的人死不足惜，早想起你有這樣的藥我就不用擔心了。”
毒藥林淼手上沒有，不過也不是做不出來，就是，這和她受到的教育相脖了。
做嗎？
林淼深吸了一口氣，鼻翼翕動，做的話她內心會不會受到譴責？
“月兒，你相信我，這個人心狠手辣，留著他將會禍害無數的家庭。”
這話讓林淼心念一動，“好，我回去做，明天給你送過來。”
“太好了。”陳秀玲眼里迸發出耀眼的光彩，“真希望明天早點來。”
就在這時，葉青敲開門走進來，道：“小姐，榮錦堂傳來消息，舅太太正在要求侯爺明日去迎接貴客。”
陳秀玲蹭一下站起來，“這個愚蠢的婦人。”說著往外走。
林淼撇了撇嘴站起來跟著走出去。
兩人來到榮錦堂，只聽見廳堂里傳來婦人惱怒的聲音。
“父親，你的臉面重要還是后世子孫重要？人家黃老爺愿意幫忙，你去迎接一下怎么了？又不是讓你跪下求他。”
陳秀玲氣得攥拳，也不等通傳了，直接繞過屏風走進去，雙目帶火的射向謝大太太，“大舅母，你父親好歹也是五品的御史中丞，你怎么能說出這么欠思量的話？”
“我外祖父是從三品的侯爺，他黃廣平是幾品？讓我外祖父去迎接他，他受得起嗎？”
謝大太太眼里閃過一絲怨毒，留下這個小婊砸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不過一個多月，就把手伸得到處都是了。
這還不止，動不動就教育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大太太說的話就是謝老大要說的話，此時見她被懟，連忙呵斥道：“陳秀玲，你不要忘了，這里是謝府，什么時候輪到你大小聲了？”
“大舅舅，我知道你想繼承爵位，但是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京師馮國公府的世子之位也沒有下來，如果找一個幾百桿子打不著的人就有機會，你認為別人不會找嗎？別傻了，收回爵位這是勢在必行的。”
前世新帝繼位，京官被清洗了一遍，那些有名無實的公侯伯一個不留。
一室靜謐。
陳秀玲又道：“聽我一言，好好守住大宅子和現有的產業，不要貪心。”
“你，你就是因為你父親沒了官職，所以也不想我們家繼承爵位，怕低我們一等。”謝云夢道。
陳秀玲給了謝云夢一個冷眼，這樣的蠢貨，她一點都不想搭理。
氣氛凝固了一瞬。
謝浩南嘆了口氣，“是我的錯，若是在最初我就拒絕收下俸祿，你們也就沒有這么多想法了。”
“父親…”
謝浩南抬手，“此事休要再提了，那什么黃廣平，不要來往了。”
謝老大急急的站起來，“這怎么能行？就算不為爵位，能認識他，往后若是端王爺…”
“閉嘴。”謝浩南吼一聲，然后激烈的咳起來，咳得滿臉通紅，眼淚直飚。
陳秀玲連忙給他拍背，“別急，別急，”
林淼上前給他按了兩個穴位，謝浩南終于緩了下來，吭哧吭哧的大口喘著氣。
陳秀玲：“大舅舅，小心禍從口出。”
被自己的外甥女教訓，謝老大惱羞成怒，質問道：“你眼里還有沒有長輩了？”
陳秀玲：“……”
林淼無語的搖頭，對陳秀玲道：“你舅舅真是一言難盡。”
陳秀玲也很無語，“誰說不是呢？”
從謝府出去，林淼的馬車直接來到醫學院。
今日的病人比較少，陳老太醫不在，弟子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討論著什么。
林淼下了馬車朝資料室走去，弟子們見到她，同時行禮道：“見過師叔。”
“嗯，今天有好好聽課嗎？”林淼問。
弟子們：“有。”
“那就好，”林淼說著已經走到了資料室門口。
資料室里，林世康正在翻看林淼之前手寫的醫案，邊看邊落筆做著記號。
林淼抬手敲了敲門，“爺爺，是我。”
林世康頭也不抬，“快來快來，你這里寫的是不是錯了，紅花，辛，溫，有活血化瘀，散濕去腫的功效，避免孕婦使用，否則會造成流產…”
林淼腳步一頓，爺爺沒來之前，她是老大，現在秒變老二。
“杵著干嘛？快過來。”林世康回頭看了一下。
“是，”林淼應聲快步走過去。
接下來的一刻鐘，寫錯一個字的林淼從老二被訓成了孫子。
“我知道錯了，以后一定認真嚴謹細心。”
林世康滿意了，放下手中的筆，與有榮焉的道：“阿和說你把狂犬病治好了，這個醫案好好寫寫，方便傳世。”
“是，我知道了。”
林世康轉身又開始翻看林淼手寫的醫案，半晌后發現他家孫女還呆呆的站著，瞥了一眼，問道：“怎么？有話和我說嗎？”
林淼絞著手，小心翼翼的道：“那個，爺爺，我出來半年了，要回去了。”
林世康翻書的手頓了一下，垂下眼眸，悶聲問道：“回那里去？”
“明陽郡川元縣高橋鎮林家村。”林淼說完就數著自己的心跳等待回答。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世康終于開口了，“才一年不見和爺爺就不親了？”
“沒有。”
“沒有的話為什么急著回去？爺爺年紀大了，活得過今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過明年。”
林淼絞著手沒有說話，她現在一看到爺爺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是作為替身被養大的，心里難免有幾分介懷。
“是那個姓陸的小子哄騙你走的？”
林淼猛的搖頭：“沒有，不是，是我，我要回去的，他什么也沒有說。”
林世康氣得吹胡子：“你還護著那個臭小子，那個臭小子一看就不是良人，粗魯，固執，占有欲強…”
“爺爺，陸豐他雖然有缺點，但是同樣也是有優點的。”
“優點是什么？我看他幾天了都沒有看到。”
林淼：“……”
“說不出了吧？”林世康伸手把林淼拉到椅子上坐，接著道：“小淼，爺爺是過來人，這選伴侶不能只看長得好。”
“我沒有只看長得好。”
“那你說，他有什么優點？”
“他烤雞好吃。”
林世康一巴掌呼在林淼的后腦勺上，“爺爺從小怎么教你的？居然被一只烤雞就騙走了。”
林淼鼓著嘴帶著怨氣道：“你把我當替身，他沒有。”
“替身？誰告訴你我把你當替身了？”林世康說著想到什么，“小淼，你的名字可不是爺爺給你取的。”
林淼一怔，“那我名字怎么來的？”
“你父親給你取的。”
“我也有父親嗎？”林淼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覺，在她心里她是被扔掉的孩子，父母是不存在的人，當然也不可能給她取名字。
林世康抬手揉了揉林淼的頭，“傻孩子，沒有父親你怎么來的？”
林淼喃喃道：“他，他們為什么不要我呢？”
林世康粗糲的手指撫過林淼的眼角，把她不經意流出來的眼淚擦掉，柔聲道：“不是他們不要你，是老天爺太殘忍了。”
林淼啞著聲音問：“他們都死了？”
“嗯，葬在坍塌的高樓下。”林世康回答。
林淼眼淚嘩啦啦的流出來，模糊了視線，哽咽道：“爺爺討厭，不早告訴我。”
“是爺爺不對，不哭了。”林世康輕拍著趴在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人兒。
就在這時，陳老太醫和陸豐走了進來，兩人同時腳步一頓，然后快速走過去。
陸豐把林淼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低頭看著她問道：“月兒，你怎么了？”
林淼抽泣著道：“我，我，沒事。”
林世康賞了陸豐一個不滿的眼神，心道：臭小子你想拱我家的白菜，想得美。
陳朱氏和她表妹張碧瑤在逛院子，走累了在小花園的一處涼亭坐下。
丫鬟們奉了茶，上了茶點退了下去。
張碧瑤吸溜了一口茶，“好茶，真香。”
“小心湯。”陳朱氏嗔了張碧瑤一眼。
張碧瑤把茶放下，道：“表姐，晟哥哥真的要回來了？”
“你都問了七八次了。”
“再告訴我一次，我總覺得我在做夢。”
陳朱氏伸手一彈張碧瑤的腦門，“疼不疼？”
張碧瑤捂著額頭，“疼。”
“知道疼就不是做夢了。”
張碧瑤放下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真是沒有想到，晟哥哥居然要回來了。”
“祖父讓他回來的，這次回來估計小半年都不會離開，我聽我家相公說，祖父想讓大伯哥跟著林太醫學習。”
張碧瑤嘟起嘴，“晟哥哥醫術已經很精湛了。”
陳朱氏瞪張碧瑤一眼，“你這話可不能隨口說，我們陳家祖訓第一句就是醫無止境，永遠不能自滿。”
“我就和你說說。”張碧瑤表示委屈。
陳朱氏拿起一塊茶點塞給她，“錯怪你了，補償你。”
“你的補償也太小氣了。”
“想要大氣的，你就多多幫你表哥制造機會，你表哥若是能娶了陳秀玲，我送你一套八寶樓的首飾。”
張碧瑤把茶點放回碟子里，“表姐，你怎么這么喜歡那陳秀玲呢？”
陳朱氏見自己表妹問得認真，便也認真答道：“原因有三，一是我父親非常喜歡陳老先生的字畫，對陳老先生的孫女，我相信他肯定會愛屋及烏另眼相看。”
“二是陳秀玲也是父親娶了繼室，但是她并沒有被繼母壓制，反而一直讓繼母吃啞巴虧。”
“三是溫柔賢惠好看能操持家業，我跟你說，她住我家的時候，不到半個時辰就把院子里的人安排得妥妥貼貼的。”
這三點張碧瑤無話可說，因為她最近經常聽到謝云夢抱怨她家表姐反客為主，把持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