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人散。
秦洪運來到了一個包廂外,抬手輕敲了三下門。
門里隨即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進來吧。”
秦洪運推開門,腳步輕輕的往里走,繞過花鳥屏風,就見一個身穿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面如冠玉的青年橫臥在榻上。
青年看著不大,十八九歲的樣子,對于進來的秦洪運他似乎早已知道是誰,眼睛都不睜就問道:“事情處理好了?”
“回少爺的話,林姑娘并不需要幫忙,一個人就搞定了。”秦洪運簡單的把事情敘說了一遍。
青年揚唇笑起來,笑罷道:“不愧是小財迷的姐姐,一樣的伶牙俐齒不肯吃虧。”
秦洪運擦汗,雪兒姑娘這樣的怎么能稱之為財迷呢?
一個紅燒獅子頭的菜方賣給他們才收十兩銀子。
換做任何一個大廚,獎勵下去的銀子都不止這個數了。
不過少爺要這么認為,他也不能說什么。
誰叫人家是國舅府的小公子呢?
兩人靜默了片刻。
秦洪運突然想到什么,手伸到背后,從腰帶上取下了一枚玉佩。
玉佩通體碧綠,泛著柔和的光澤。
這就是陳映雪的那枚玉佩,林淼躲到秦洪運身后時,把它轉移了過去。
這事神不知鬼不覺,就是秦洪運本人也是林淼剛剛告知他,他才知道的。
“這就是那塊玉佩?一般般嘛。”榻上的青年淡淡的瞥了一眼,嫌棄了起來。
秦洪運摸了摸玉佩,從質地來講,這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不過他家少爺沒看在眼里也是正常,國舅府可是富可敵國的,什么好東西沒見過?
“少爺說的是,就一塊一般般的玉佩。”秦洪運道。
“這塊玉佩你要怎么處理?”青年問。
秦洪運回答:“林姑娘讓小的派人送去縣衙,就說是剛剛那陳小姐不小心掉角落了。”
“那就送吧。”青年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回到縣衙,陳弘文放下偽裝,臉氣到變形,小小的眼睛里滿是怒火。
他很久沒有被這樣氣過。
師爺上前,“大人,此女不易對付,剛剛小的故意套她,想讓她把玉佩交出來,然后,小的再拿契約書說事,把她捉起來,沒想到她竟然死活不認她拿了玉佩。”
那個女人精的狠,她能認嗎?
陳弘文哼了一聲,正要說話,陳映泰就闖了進來。
“爹,你怎么可以把妹妹抓起來?大牢那地方是人去的嗎?”
陳弘文皺眉,這個蠢兒子以為他愿意把映雪抓起來嗎?還不是因為知道那個林氏不好對付,怕她再挖坑給他跳,他才速戰速決,直接判了映雪和丫鬟的。
“爹,你說話啊。”等不到陳弘文回應,陳映泰又叫起來。
“你用腦子想想,當時那種情況,我能不把映雪抓起來嗎?”
“你是官,你最大,你說不抓,誰還能怎樣你?”陳映泰嘀咕。
“蠢才,”陳弘文一拍桌子,“你讓你老子明目張膽的徇私枉法,是嫌日子過得太好了嗎?”
陳映泰被陳弘文的怒氣震到,咽了咽口水,小聲道:“那也不能把映雪抓起來啊,大牢那地方臭哄哄的,映雪肯定受不了。”
陳弘文緩了一口氣,“權宜之計而已,你現在去牢里把她帶回來,記住,不要讓她出府,晚些時候把她送到莊子去,明日再讓她到你外祖家避一避。”
這個辦法好!
陳映泰連忙應聲轉身跑了下去。
師爺待門關上,問道:“大人,要派人去把那林氏抓回來嗎?”
抓那林氏嗎?陳弘文想了想,最后還是搖頭。
之前審問張志鵬時,張志鵬就說那林氏身邊跟了武功高強的人。
他派人去,說不定她會把他派去的人抓了。
然后來告官,那女人的膽子和天一樣大,沒什么是做不出來的。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的名聲就毀了。
“不然,再想個主意,光明正大的把她抓起來?”師爺又道。
陳弘文點頭:“這個可以,不過要從長計議,不能再犯今日的錯誤了。”
兩人商討了一會,還沒有定下方案,外面就響起了衙役通報的聲音。
“大人,全記酒樓的秦掌柜來了,說是有東西要交還。”
陳弘文和師爺對視了一眼,“讓他進來。”
不多時,秦洪運恭恭敬敬的走進了縣衙的書房。
陳弘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秦掌柜說有東西要交還,不知道是何物?”
秦洪運連忙把玉佩呈上,“陳大小姐說丟了玉佩,那林姑娘又說沒有拿,小民就想著會不會是掉到角落去了。”
“這不,細細一搜,果不其然,這玉佩掉在了墻角邊,大概是什么人走路不看路,把它踢了過去。”
這也太巧了吧!
陳弘文和師爺都不信,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秦掌柜怎么知道這是映雪掉的?”陳弘文問。
這是懷疑他?
秦洪運笑容越發真誠,回答:“小民當然是不知道的,不過酒樓里搜出玉佩,陳大小姐又剛好丟了玉佩,小民當然要先拿過來給她看看是不是她的,如果不是,小民再尋失主便是。”
這話無可挑剔,陳弘文不再說什么,感謝了兩句,就讓秦洪運回去了。
秦洪運一走,師爺就道:“如果玉佩沒有到過那林氏身上…”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就響起了一陣吵嚷。
“快讓開,我要見我爹。”
“映雪,你急什么?爹現在沒空…”
“要走的又不是你,你肯定不急了。”
“你個沒良心的,哥哥剛剛還去救你…”
兩人吵著進門,陳弘文寒著臉看他們,張口想訓斥幾句,結果被空氣嗆到,急促的咳了起來。
他這一咳,整個人躬了起來,臉上漲紅。
陳映雪連忙小跑過去給他拍背順氣,“爹,爹,你還好嗎?”
“咳咳咳,”陳弘文還是咳不停。
師爺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大人,你喝點水壓一壓。”
陳弘文擺手,慢慢緩了下來。
見他轉好,陳映雪連忙道:“爹,我不要離開這里。”
“不要也得要,”陳弘文撫了撫胸口,“你先去你外祖家住幾個月,我很快會把你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