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遠集團要參與？完全不對套路嘛。”姜書升不禁提出了疑問。林躍聽了，臉色尷尬，“是這樣，這個孫永嘉年前找到了我，一定要我跟您傳個話，說是他要盡一份力！”
“盡力？這個姓孫的，不惹事就算是燒了高香，還盡力。”姜書升對這個孫氏兄弟的印象，可是太深了。
剛來源東的時候，因為蕉莊村民上訪，他強行關停了焦化廠，孫永嘉指著鼻子罵，說以省人大代表的身份讓姜書升滾蛋。后來，他又搬出了周茂綱壓人，讓姜書升妥協，最后請來了市發改委主任拉關系，加上改造環保設備，廠子才返工。孫輝書記來的時候，他又是一副腔調，全力支持環保工作、企業要有良心之類的話，后來，林躍去了蕉莊村，征收土地費，鬧翻了臉，最后找到了李忠信說情，才收了二百多萬了事。
今天，他又想插足朗秀山林場改制，姜書升很不看好，主要是這家企業的信譽，實在不敢恭維，“小林啊，我知道你在村子里壓力大，有些方面需要溝通好，甚至依賴村里的企業來開展工作。可是呢，也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分不清黑白啊。”
“姜區長，您誤會了，我絕對不是那樣不分是非的人，剛開始呢我也是不同意，后來他拿過了一份開發方案，我才同意了。”林躍趕緊解釋，他知道姜書升可能是誤會了。
姜書升半信半疑，黑心怎么能結出好果子，林躍拉開手提包，拿出了一份材料，交給了姜書升。
姜書升翻開了第一頁，幾個大字就映入眼簾：生態與經濟效益并重，良知與企業理念共存。
我擦，這句話說的，有點吸引力昂，姜書升忍不住又繼續翻看起材料，等到翻開第二頁，是一個整體項目的效果圖，哪個地方建什么項目，標的一清二楚。
核心位置的小焦山村，規劃了一個“革命老區紀念館”，理念是“新時期重走紅色路”。
這個方案，亮點不斷，要知道投資這個項目，可是周期長、耗資大，這個精明的宏遠集團，圖個啥？
“小林啊，這份材料我看呢，像是專業設計公司的作品，很多細節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好。方案沒有任何問題，我不明白的是孫永嘉圖個啥？建起來能賺多少錢？”姜書升不由自主的問道。
林躍也納悶，“這個方案出手的確大方，有點不顧預算的意思。也正是他這份專業的材料，才讓我不得不過來單獨跟你匯報工作啊。”
姜書升右手端著額頭，走了幾步，似乎在權衡利弊，“這樣吧，你跟他們回復，他這個方案很不錯，到時候在招商洽談會上，介紹一下吧。”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可以入圍最終的商討會，林躍高興不起來，主要是對孫永嘉的人格不信任，如果最終采納了他的方案，后期出了問題，自己擺脫不了責任。
“我們最終的決策，將會邀請專業的第三方來判斷！區里也只是根據第三方的評估材料加以甄別。”姜書升鄭重的說道。
林躍聽到這句話，就放心了，“我也只是過來牽個線，不作任何評論，不影響任何判斷。”
“好，我是相信你的。”
送走了林躍，姜書升又拿起方案，研究了一番，你別說這個孫永嘉，還真是有點道道，跟自己當初的理念不謀而合，尤其是綜合開發這一塊，完全可以把項目包給他，讓他們自己經營，省的操心。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今天事情不少啊，姜書升合上了材料，“請進！”
是金融辦的同志，他身后依次進來四五個陌生人，姜書升不明白這是來干什么，金融辦的同志開口了，“姜區長，后面這幾位是區里幾家銀行的經理，他們聽說區里要動真格的，處理江東鋼鐵廠那塊地皮，所以都找上門來，主張了自己權益。”
“奧？消息傳的挺快嘛，年前才定的，大家就都知道了。”姜書升站起身來迎接，畢竟是一群“財神爺”嘛，不能怠慢。
眾人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這點能力再沒有，等著賠錢得了。
“你們過來的時機很對，我通知國土局的同志，一塊商議一下吧。”姜書升走回了辦公桌，拿起了電話，要去打。
此時，一銀行經理走過來，“姜區長，我建議連同公安局的同志一塊過來。”
姜書升手里攥著話筒，愣在了原地，“什么意思？”
“是這樣，這個江東鋼鐵廠，重復抵押了地皮，我們幾個人手里都有他提供的房產材料，而且都是原件！”這名經理憤怒的回答。
原件？每個人都有？姜書升聽出了問題，“怎么回事？原件怎么有這么多份？”
“問題就在這嘛，你看這是五份原件，能看出不同嗎？”幾個人一呼啦拿出了好幾本，扔在了桌子上。
我擦！姜書升翻看了好多遍，“這到底哪一本是真的？”
“所以呀，這是合同詐騙，江東鋼鐵廠提供虛假材料！”經理們全都義憤填膺，指責江東鋼鐵廠。
“那為什么你們不報警？”
“呵，人家是省屬企業，財大氣粗，又是親娘養的，我們不是沒報過警，不是證據不足不立案，就是立了案也沒回音。我們呀都絕望了，這可是幾十個億的壞賬。”銀行的經理們都要哭了。
姜書升感覺事態嚴重，跟省國資委打交道依然不容易，何況還要追究刑責，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拿起了電話，語氣沉重，“羅局長，你忙著嗎？……立刻趕到我的辦公室，對了，帶上你的經偵大隊長。”
放下電話，他又給區里的國土局長謝孔明打了過去，也是要他準備好材料，關于江東鋼廠的地皮問題。
“大家先坐下，喝口水。我知道你們此刻的心情，壞賬隨著個人走嘛！”姜書升招呼他們坐下。
幾個經理看到了剛才發聲的一切，多少放心了，走到沙發邊，坐了下去。
“對了，今年的貸款額度，市行都批了嗎？”姜書升突然想起了這一點。
“批了，批了。”
“怎么樣？比去年增加了多少？”姜書升想到了那一晚，陪著銀監局和人行的領導，用酒量爭取來的增長幅度。
“今年不少，基本都在百分之三十以上。”金融辦的同志接話過來，他負責日常統計，對數字認知全面。
30？當時定的不是40嗎？尼瑪，還是被那群市行行長給耍了！轉念一想，蛋糕就那么多，需要各區縣平衡嘛，不能一家獨大，這樣也不錯了，可以理解。
“不錯！接下來那就要麻煩給各位銀行朋友們，把爭取來的貸款發出去，用在刀刃上吧。”姜書升鼓勵了一句。
經理們沒有吱聲，這塊地皮占據了幾十億的壞賬，怎么還有心情來批新的貸款。
二十分鐘后，謝孔明來了，又過了幾分鐘，羅大銘和邵秋也來了，姜書升站起來，“這里坐不開這么多人了，我們都去小會議室吧，劉主任，你去把門打開。”
“早就收拾好了，姜區長。”劉偉回了一句。
眾人爬了起來，走了出去，羅大銘不明白什么意思，悄聲詢問，“發生什么事了？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嗨，這些都是銀行的經理！走吧，去會議室說話。”
羅大銘一臉的惆悵，跟了進去，眾人坐定，姜書升說道：“下面有金融辦的同志簡單介紹一下情況吧。”
金融辦同志點頭，用了十來句話描述了問題。
“羅局長，你先發表一下看法吧。”等到金融辦同志說完，姜書升轉過頭，輕聲說道。羅大銘沒有思想準備，也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還是請邵大隊長發表看法吧，我怕說錯了話，法律是嚴謹的。”
邵秋拿過抵押合同和材料，仔細辨認了一番，經理們都沉不住氣了，“邵隊長，這些你都看了好幾遍了。”
羅大銘第一次聽說，不明白，“什么意思？”
“嗨，這是個老案子了，我們報警報了多少次，邵隊長也看材料看了多少遍。”經理們抱怨道。
邵秋臉色難看，你他媽真不給面子，以后還想合作嘛！他抬頭瞪了一眼，厲聲詢問，“你是哪個銀行的？”
剛才還不住的抱怨的經理，此刻閉了氣，耷拉了頭，羅大銘能不明白其中緣由，“邵隊長，好威風啊。”
邵秋臉上火燙，“羅局長，這個案子不難辦！難就難在你沒法辦啊！”
羅大銘怒目圓睜，“什么意思？”
邵秋不想說，面露尷尬，羅大銘再次詢問，“盡管說！不要吞吞吐吐。”
“……這個先前的局長，有顧慮，不讓辦啊。這個案子可是面對的省里領導，跟市長一個級別，市里都敬他們三分，我一個小小的隊長，吃了熊心豹子膽？”邵秋也是個直性子，絲毫不懼怕，讓說我就他媽的說到根上。
這句話一出，會場立刻安靜了許多，這個問題可不簡單，誰敢拍板去辦這個省里大型企業的老總？誰敢？
各位經理你看我我看你，內里想的都一樣，你不是牛逼哄哄嘛，怎么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