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見到中央紀檢委和省紀委的同志后,周茂綱竟然轉變了風格,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評,可謂是句句到肉,字字露骨,周茂綱的自我批評完事了,下面進行了同志們批評的階段。
“同志們,今天我們的民主生活會就是要發揚實事求是的精神,不要含蓄,不要矜持,有時候一些領導同志的錯誤怎么被放大的?就是因為剛開始還是小問題的時候,沒有得到周圍同事的提醒,導致越陷越深。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大家把問題提出來,知無不言,也算是挽救同志。”周茂綱怕大家說的不到點子上,率先定了調。
這一下可是難壞了眾人,因為材料中根本就沒有什么深刻的問題啊,無非是一些公車私用啊、早退晚上班之類不疼不癢的話題,而剛才周茂綱的自我批評,一針見血,下面還怎么進行?
再者,周茂綱剛才的話到底是何種意思?是讓你直言不諱說缺點還是讓你隱晦一點,有時候領悟領導的話,是要費心思的,要反過來聽,就怕出問題。
再者,大家關心的是,周茂綱先發了言,后面誰也跑不了,你說他說的太深刻了,他反過來會不會報仇?
領悟不了,那就聽開頭的同志怎么說,然后自己再跟隨,畢竟有更高級別領導在前面。周茂綱轉頭看了看王黎民,“王市長,下面由你來說說吧。”
王黎民跟他暗地里較勁很長時間了,這幾個月有些矛盾早就擺到了桌面上,眾人都在盯著這個市長是怎么評價周茂綱的,然后再跟著。王黎民合上了材料,“既然中央要求要出出汗、紅紅臉,那我就說的深一點吧。周書記的班長作用還是挺明顯的,在一些工作上能夠堅持原則,在一些細節方面會出現觀察失準的狀況,簡單一點就是對待身邊人失察;再者,有時候決斷力強了點,其他同志的意見聽不進去。我呢就說這兩點,其他的交給剩余的同志吧。”
王黎民的話有藝術性,先是定了總體調子,就是這名同志整體不錯,后又說了一些問題。說白了,周書記大體還可以,一些小方面要注意。
“完了?”周茂綱問了一句。
王黎民笑著說:“我想其他同志還有看法,不能占用時間太長了。”周茂綱早就料定他這么說,是講究大局意識,畢竟當著省紀委的面說自己的首長,有些不合適。對于王黎民來說,說到這個份上,有點不符合自己風格,我想也是有其他考慮吧。
“軍田同志,下面輪到你了,一定要說的深一點,明白嗎?”周茂綱強調了一句。趙軍田是專職副書記,他點了點頭,“那我就知無不言,說的深一些了,周書記這個人工作扎實,對待同志太過于刻薄,看到不好的一面,直接點到臉上,在同志們心中造成了傷害;還有,周書記對下屬要求太過于嚴厲,眼里不能容一粒沙子,這怎么能夠行,有時候需要給他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機會嘛。”
趙軍田這話說的,把周茂綱講成了太過于計較原則的人,是好還是壞,自己品味吧。
二三把手的表態,引領了一個信號,那就是變著法子提意見,為了烘托出周茂綱側面的好!到了后面,越說越離譜,有些人直接提出,周書記常年待在辦公室,三過家門而不入,周書記大義滅親、不容許自己的親屬犯錯誤!
看到活脫脫的鬧劇,王誠坐不住了,轉過頭去,跟錢書記對視一眼,兩人一塊站起來,“周書記,我感覺時間不夠了,我們還是暫時結束吧。”
“唉呀,錢書記,您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一定給我們作指示,還有王處長,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領導啊。”周茂綱熱情的禮讓這兩位領導。
錢車峰看到這個樣子,暗自考慮這是不是故意在拖延,只好僵硬著臉,“如果你還想這樣下去,那我打電話讓省紀委督查室的人過來聽你們的民主生活會吧,他們比我專業。”
周茂綱聽這語氣和態度,就知道錢車峰動怒了,只好讓開了路,走出了會議室,他轉過頭來,“王市長、趙書記,你們繼續,我去陪領導。”
胡為非也站了起來,跟了出去,王黎民冷笑一聲,即可招呼大家,“來來……我們繼續。”
周茂綱跟在錢書記后面,可勁的奉承,“兩位領導,我們在哪談呢?會議室還是接待室?”錢車峰沒有停下腳步,“去你的辦公室就好了,談完我們就走。”
周茂綱只好順從,打開了辦公室門,“小劉,沏茶!”
王誠和北京來的三個工作人員坐到了沙發上,周茂綱沒有回到辦公桌后面,而是搬過來了一把椅子,安靜的坐到了一邊,錢車峰看在眼里,“你過來吧,咱倆坐在一塊。”
茶沏好了,端了上來,眾人喝了一口,有些發澀。王誠放下了茶杯,看到辦公室里面沒外人了,“周書記,我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張文康同志的事情,請你先說一些他這人的大體情況吧。”
周茂綱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張文康?他怎么了?我們很長時間不聯系了。”
“很長時間?幾年了?”王誠順口問道,周茂綱想打自己一巴掌,跟紀委的人談話,不能亂說,你看這不馬上就抓住了談話的方向,“這個,好多…好多年了吧。”
“幾年?能具體一點嗎?”
周茂綱想了想,“四五年吧,他不是退休很長時間了嗎?他怎么了?”
王誠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繼續詢問:“你說一下對他的印象吧。”周茂綱不動聲色,“這個人沒法說,我們也不是很熟,總體感覺還可以吧。”
“不熟?你不是給他干過秘書嗎?”
周茂綱被人當場戳穿,有些難為情,“哦,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雖然名義上是他的秘書,其實在他身邊一共就兩年,當時的秘書有好多個,我只是寫材料的。而且,當時很多領導都會找我寫材料,都寫。”
“是嗎?那是哪一年?”
“九幾年吧,具體哪一年我還真是忘了,那是還在東洲的時候,他從那里就去了平南,我們就分開了。”周茂綱如實的回答。王誠看了看張文康的簡歷,“我們發現他在東洲工作了十多年,你們交集真的不多嗎?”
“可不是嘛,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只給他寫了兩年材料,他就不用我了。”周茂綱態度很誠懇。
王誠豈能相信,“為什么不用你了?怎么理解這個‘不是一路人’問題?”
“嗨,當時我年輕嘛,很多材料寫出來了交上了,他就提意見,我不同意,就說材料寫的已經很好了。后來我就被市委調離了。”
王誠盯著周茂綱,表情嚴肅,“調離東州市委,你又去了哪里?”
“去了下面一個縣,那里可窮了,到現在都是貧困縣。”周茂綱還有些意見,頗有微詞,王誠點頭繼續問道:“我記的你是去做了常務副縣長吧,張文康對你不薄啊,只有四十歲就成了正縣級干部。”
“王處長,我看著你也就三十多吧,不也是正處級嘛。”周茂綱反應夠快,堵了王誠幾句。
王誠并不生氣,笑了笑,“他在東洲的時候,主要做了那些事?”
周茂綱想了半天,很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還真是想不起來,他好像也沒干什么大事吧。”王誠似乎知道他的回答,提醒了一下,“東洲商業綜合體,是不是那個時候開發的?”
“商業綜合體……好像是吧,記不太清了。”周茂綱打了哈哈。
看到如此不配合的周茂綱,王誠見的多了,鄭重的說道:“張文康的問題很大,我們這些年一直接到信訪信件,希望你能如實的反映問題,如果說你有所隱瞞,等到落實的時候,你可脫不了干系。”
“王處長,我們真的很長時間不聯系了,再說,他有問題也跟我沒關系啊。我一定知無不言,如實反映。”周茂綱立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