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皺起眉頭,微微點頭:“你的擔心有道理,我會匯報上去的。”
“要強調,香江的花花世界對人的思想腐蝕速度非常快,超出常人想像的快。”李一鳴松了口氣,向后一靠,雙手抱在胸前,“滿天的糖衣炮彈,幾天就得蛀牙!”
李建國哭笑不得:“好了,我知道了,下午你怎么不說這個。”
“那時不太方便。”李一鳴看著建國同志,輕輕咳了聲,把桌上的水遞給他,“爸,你不會被腐蝕吧?”
“開什么玩笑!”李建國瞪了兒子一眼,接過水瓶給自己喝了一口,“對你老子基本信任都沒有了嗎?”
李一鳴貌似輕松地笑了笑,把嘴里一堆話給吞回肚子里。
剛才他很想問下父親有沒有給自己找后媽的想法,也想說香江這邊的女性看起來漂亮只是因為會打扮會化妝都是假的,還想說這種事不要著急,過段時間組織就會給他介紹對象,最后還想說一句不管怎么樣,一定要找志同道合的,關鍵是得讓我過個目,別弄回家里一個敵特!
但既然父親沒有特別注意到女明星這幾個字眼,說明......說明什么呢?李一鳴托著下巴開始沉思。
“我去上個廁所。”李建國低聲說了句,兒子經常這樣子想心思,就讓他好好想吧。
李建國推門出去,這房間里并沒有洗手間,那是公用的在樓道里。
大埔,麗晶大酒店。
考察團無人入眠,生怕做夢一個屁崩出一泡屎把床給弄臟給內地人丟臉。
走到陽臺上一看,全都是一樣,燈亮著,電視開著,風扇也開著,男的抽著煙喝著水,女的...就不知道了,那房間是關著燈的,艾潔和賓格公司的陳杰妮在一個房間,也許已經睡著了。
計委的藍曉龍和陳長青因為是同一個單位,所以在一個房間,兩人都靠在床頭看著香江的夜間節目,一部叫《神雕俠侶》的連續劇。
屏幕上,一頭假得不能再假的大鳥站在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布山邊上,呱呱地和一個叫楊過的小伙子聊天。
藍曉龍拿著本子和筆,一本正經盯著屏幕看了一會,說道:“這拍得挺有意思的,小伙子身殘志堅,手都被砍斷了還堅持練武功,精神很可嘉啊!不過我們同志也不錯,吃壞肚子還把課上完,這個明天我得表揚一下大家。”
陳長青瞥了眼藍曉龍,拿下嘴里的煙說道:“那有什么好表揚的,都是李生安排的。”
說到李生時,他加了重音。
那有三個可以叫李生的,東亞的李生,團里頭的老李生和一個小李生,哪個呢?
不用猜啊!
藍曉龍看看他:“說是這樣說,但總歸是堅持下來了,今天的課也挺有意義的,這個艾迪方能把事情說得這么透,很難得,案例也有準備,這種上課方法很有意義。”
“顯然也是李生安排的。”陳長青有氣無力說道,眉眼間滿滿無奈,又抽了一口。
這時電視上開始放楊過拿到了一把玄鐵重劍,有旁白,此劍重八八六十四斤;由劍魔獨孤求敗所使,四十歲前持之無敵于天下。
藍曉龍凝神看了會:“明天問下大慶,這玄鐵是什么東西。”
“算下就知道了。”陳長青懶懶說道,“你看上面說這個重八八六十四斤,算起來也就是三十二公斤重,工業純鐵的比重是7.87,鋼是7.85,你看看那楊過拿的劍的大小,這玩意體積肯定超過五立方分米了,比重六點四,除非是空心的......”
“哦?比鐵還輕?會是什么?”藍曉龍有些驚訝。
“那就不知道了,也許是摻了別的什么更輕的金屬,反正我覺得這種電視上的東西不能過分當真。”
“不一定,也許人家查資料寫的。”藍曉龍拿筆在本子上記了一下,“古代治煉技術失傳的不少,有些合金成分到現在也沒搞明白。”
“這部戲好像也是那個叫金庸的人寫的,真想知道的話,讓賓格安排我們拜訪下他好了。”陳長青微微動了動身子,把煙摁在煙缸里。
“那我明天提一下這個事。”藍曉龍說道,“他這個人可能在香江影響還挺大,你看他的電視劇內地都在放,立場應該沒什么問題。”
“嗯,剛才我擦屁股用的那張明報,就是他辦的。”陳長青說道。
“哦?”藍曉龍看看陳長青,“報紙的報道你看過了?”
“嗯,沒什么問題的。你要不放心,那報紙在簍里。”陳長青笑道。
想起之前入住時,這酒店的服務員特地強調別把紙丟進馬桶,說會堵,特別是報紙。
藍曉龍有些出神:“當年我們在鄉下沒人拿報紙擦屁股,都是用竹片子刮的。紙也不是不丟,放在一邊還得用來引火。”
陳長青看著電視沒接話,藍曉龍下鄉那個年代,報紙上都是什么內容,誰敢拿去擦屁股搞不好直接抓起來。
兩人又看了一陣,陳長青突然哦了一下:“主任,那些錢你打算怎么用?”
藍曉龍嗯了一聲,伸手拿過包,翻開看了下收好的那些千元港幣:“沒想好,得問下。”
“最好還是買點有用的東西帶回去。”陳長青隨口說道。
“明天提醒我下。”藍曉龍說完又看電視,“香江這里晚上一點多還在放電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慮。”
陳長青抬起按著肚子的左手,看了看時間:“星期天,今天大家可以睡晚一點,我看樓下街上還有人在吃東西。”
“別再說吃東西了!”藍曉龍眉頭一皺。
“唉,又來了!”陳長青捂著肚子在床上翻來翻去。
“你等下,我先去,我也不行了!”鄰床的藍曉龍已經坐了起來,飛快地跑進廁所中。
陳長青看著關上的廁所門,臉色陰沉,也站了起來,暗罵一聲倒霉。
給大黃搞壞的肚子,有點像是嬰兒的哭鬧,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就來一陣,好不容易給哄安靜了,它過一會還會突然迸發出來。
洗手間的門隔音并不好,陳長青可以聽到藍曉龍的哼嘰聲,過了一會,紙張撕扯的動靜,費勁地拉褲子還有沖水的聲音。
陳長青已經站在門口等待:“主任快點。”
門開了,藍曉龍頭發凌亂地走出來:“長青,沒紙了,我去隔壁問再拿幾張報紙過來。”
陳長青點點頭已經鉆進了廁所,門關上。
坐在馬桶上,他小心地煙盒的夾層里抽出一張小紙塊,展開,這是一張免計劃的單子,它被很隨便地放在榮光印刷廠辦公室的架子上,壓在幾盒藥瓶下面。
陳長青無法完全確定這就是李一鳴做的事,所有考察團的人都沒能進到車間,因為出了事故之后,非當班工人是不能進入生產區的,主任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