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爸,還有一件事。”李一鳴把報紙一放。
李建國趕緊抬頭:“什么事?”
“現在國外很多公司要在中國開拓市場,他們必然要起一個中文名字,我們需要把這些好名字單獨管理起來,不能讓他們隨意去注冊拿去用。”
“嗯.....嗯?”李建國眨眨眼。
看看父親不是太明白的樣子,李一鳴提醒他:“我在杭城賓館說過那些曰本公司對吧,那些名字你還記得嗎?”
李建國想起來了,當時兒子在課上帶著大家讀那些公司的名字的樣子跳出腦海,朗朗讀書聲念的卻是:“日...寇!”“茶...農!”伏擊......密輸鼻屎”......
“那些不是都注冊了?”李建國皺起眉頭。
這件事李一鳴從杭城就開始在想了,不知道那些人如果向上級匯報會不會讓人有什么好辦法,也許不會有什么觸動,畢竟改革開放引進外資后如果突然把人家注冊的名字給取消,那也是有很大負面影響的。..
“那些是啊,多可惜,你回去就得把這個當成反面教材,就比如那個理光,音譯是日寇,這怎么可以讓它們把名字改成理光呢?我會想辦法......最好能把這名字搞臭。”
李建國聽到這話眼都大了:“......怎么弄?”
李一鳴滿臉嚴肅:“編點故事這個交給我,......現在還有很多他們沒來及注冊的,你跟首長匯報時要強調下,我們的漢字常用字就三千五百個,數量非常有限,好名字就是中華民族的無形資產,這個要統一管理起來。”
編故事,這個兒子擅長,估計肯定得讓人一聽就惡心的那種,但后面這統一管理又怎么操作:“具體要怎么個統一管理?”
李一鳴低頭想了想,抬頭開口:“之前我是想說不讓他們注冊,現在覺得不如直接弄一個公司把這些名字都注冊下來,他們如果要,就當成版權處理,授權使用。”
“嗯,怎么授權?收費?”
李一鳴點點頭:“對,授權這個國際上是有規則的,就是你可以用多少年,每年要給我什么樣的費用,是統包給,還是按著你年銷售的百分比提成,總之就這個辦法,不能說隨便幾千塊就拿一個好名字去用。”
“這會影響外商投資的吧,別人提反對意見我怎么答?”李建國一臉謹慎。
“你告訴他這名字會值幾個億,問他是不是就這么幾千塊給外國人!”李一鳴語氣吐。
李建國明白了,這個帽子好,幾個億的名字誰敢送誰就等著遺臭萬年吧!
“反過來也是,外資如果說這不合理,我們也可以問它們,中國五千年文明總共就攢下這么點好字,你們這么點錢就想拿去用?”李一鳴抓起一支筆,拿過一張紙,在上面刷刷寫了一堆字。
“這些都是好字,全都得管起來。”李一鳴把紙遞給父親,略帶歉意的眼神說道,“爸,這五百四十個字你先看下,能不能背下來。”
李建國接過來,一眼望去頭皮發麻:“嗯,......你說得有點多,我理一下。”
“爸,你別怕,我都整理好了,這些字有幾個特點,一個是語義優美,第二是書寫簡單。”
“我怕忘記掉幾個就麻煩了,這幾個億的。”李建國苦笑。
“那你裝到箱子里吧,”李一鳴說道,“這個就算讓人看他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先試下!”李建國站起來,他也想試一下,自己還能不能像少年時那樣一字不差地把這些背出來。
踱到窗前,低頭捏著下巴,默數著一二三這樣回想著兒子說的那些話,然后拿起紙,默默地背誦著上面這些“好字”。
只不過十分鐘之后,李建國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把這么多字都記全,想到自己冒不起幾個億的風險,只能暗嘆著自己老了提過箱子,準備把兒子這張手書裝到夾層里去。
光是兒子手寫的這條,這張紙以后就便宜不了,肯定得進國家檔案的,李建國心思恍惚地把衣服拿出來,沉甸甸一包黃金從衣服里漏了出來,滾在箱里時發出一聲輕悶的聲響。
李建國才想起,自從兒子在榮光讓這些金塊亮相之后,就沒再問起這些東西了。
“一鳴。”李建國輕聲叫道。
“嗯?”李一鳴看過來。
“這個,怎么辦?”李建國示意手邊這袋子。
“你帶回去,這些可以幫助說明情況,而且都是有紀念意義的,以后當講課的教材用。”李一鳴又低下頭。
李建國拿起那包黃金,沉沉的很壓手。
曾經以為重要得非常的東西,結束了它的使命,兒子現在已經用不著這些黃金了,現在他就可以輕易撬動無數的資源,遠比這包金塊值錢得多的資源。
而這些,終究還是要拿回內地還給國家。
當初騎著車子帶著兒子在崎嶇的小路上,扛著車子穿過那些茅草叢的景像依稀還在眼前。
父子倆一身臭汗,到處都是被草葉割破的傷口,被汗水浸得生疼,卻也帶著極度的興奮和期待。
然后事情卻并不順利,自己讓一鳴去望風,自己砸開那泥像卻沒有發現什么藏寶的洞。
點著煙叫來兒子時,告訴他這個壞消息時,一鳴臉上的傷心難過和濃濃的失望,自己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當自己拍著他的肩頭,故作輕松地告訴他“有些事,沒錢也能做!”
兒子的回答是什么?
李建國抬頭望去,那邊兒子正在仔細地翻看著報紙。
燈光下,他好像回到那破廟里,看到了當初一鳴微微搖頭的樣子,帶著濃濃的失望說著“不一樣的,爸...時間來不及的。”
“沒事,爸...還有工資......”李建國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
兒子仍是搖頭,李建國知道,那并不只是錢不夠的意思。
“你還小,有的是時間。你才幾歲,就算要花十年,二十年,又怎么樣?!你懂得那么多!遲早你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作為父親,他把自己能說的都說了。
可換來的卻是兒子帶著硬氣的一句“不行!”
接著他一下就把那么大的泥像底座舉起來,又狠狠砸到了地下,砸出巨大的聲響,散落了滿地的泥塊,還有露出斷面的黃金!
是不是就在那天,他就明白了很多的東西,有些事你得堅持,有些寶藏,它在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