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若瑟堂是香江歷史最久的天主教堂,或許是經過改建,現在這里前廳還比較大,可以坐三四百人,如果前面的臺子上掛一塊銀幕,這幾乎就是電影院了。
這里的椅子是不分格的原木長椅,一張椅子上擠一擠可以坐十個人,但一般來說,坐八個人就差不多了,原本這大廳里頭挺陰涼的,但可能是已經開過幾次彌撒,室溫稍有點高。
歌聲不斷,來參加彌撒的人也是絡繹不絕,這些人或許是經常來的,而那些初次過來的人,大多先選擇中后的位置,大家步伐走得都不是很快,很平緩。
走到前面的人會相互點頭示意,會低頭說一句“father”或是“bishp”,又或是“priate”......
李一鳴皺皺眉,這里頭人物關系有點復雜了。
陸續地有人進來,后排也慢慢有人坐下來,基本上都是打量了一下環境,然后把冊子拿起來,有的會翻看,有的卻是直接拿在手里。
在李一鳴這個位置,其實并不太容易看到每個人手上的動作,他有時就得根據人的肩膀和頭的動作來判斷那個人在做什么。
這樣做挺費腦子的!
李一鳴從包里拿出那袋雪糕,握在手里貼在腦門上,眼睛仔細看著每一個人。
間諜訓練之中,至少有以下幾個必修科目:
如何隱藏身份。
如何收集情報(包括知道什么是有價值的情報)。
如何擺脫追蹤把情報傳出來。
如何搞破壞(包括暗殺和防止被人暗殺)。
有些事,學過的人和沒學過的人那真是太不一樣了。
走道很寬,每個人進門之后,都要經過最后一排座椅。
有時暴露出隱藏身份就是在環境變化的那一刻,比如說踏進大廳這時,經過長期訓練的人和未經過觀察訓練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普通人往往是真的很隨意地在走,邁步時很少會因為環境變化而突然中止,就算要找座位,也是進門之后再找。
而間諜在進門之前就會下意識地再次確認自己身處的環境,嚴重的不安全感會讓他們進門前有下意識的動作,比如用裝作腳底絆了一下,用眼角余光回看一眼,進門之后,也會盡可能地往安全的地方走,稍偏貼墻。
老手和生手的區別就是誰掩飾得更好,但好與差的區別遠小于有和沒有的區別。
有人掩嘴輕咳,目光游移。
這是第十個了。
“熱?”建國同志看著兒子,知道他肯定在用力記東西,輕聲問道。
人在使勁用腦子時會發熱,這個他也知道,但發熱到燒壞腦子就要命了。
剛才兒子還說要降溫,現在居然已經到了要把雪糕貼腦門上的程度了。
“沒事。”李一鳴手里都是水,他自己都可以看到頭邊有水汽在升騰。
把雪糕交給父親,李建國拿在手里頭,居然是熱的。
李建國抽抽鼻子,聞到的不光是汗味,還有一股奇怪的香氣。
“你聞到香氣了沒有?”
“有,那邊有點香。”李一鳴輕聲說道。
“他們也點香?”建國同志很驚奇。
“那邊有個提爐,里頭冒的煙就是。”
“難怪這么熱!”李建國抹了把汗,“這個......免費給的?”
李建國拿著個本子,這是剛才放在椅子上的,坐的時候沒太注意,差點一屁股給坐下面去了。..
說著皺著眉頭翻看了一下,這是個公禱文小冊子,很貼心地放在每一張椅子上。
那上面有用三種文字,分別是拉丁文,英文和繁體中文。
最前面幾頁大概是介紹這個教堂的由來,以及它的主保圣若瑟,主保就是主要保護人。
“圣若瑟是瑪麗亞的凈配,然后瑪麗亞感靈懷孕,生下耶蘇......”
李建國翻到這,不由自主看看兒子,這寫的啥,算了,兒子還小,不問這個,啪地合上。
李一鳴腦子里過了一下這個人物關系,他算是弄明白了,為什么天主教堂起名會起這樣的名字,不是因為教義區別,而是選的保護人不同,看來東西方宗教相似之處很多。
內地也是有很多廟宇,同樣的道教,也是供著不同的神。
這個圣若瑟,應該也有另一個翻譯叫作圣約瑟,是同一個人,就在前面那個政府合署對面,有一座名叫圣約翰座堂的,那個應該不是天主教的,他們這種應該也是有劃片區來擴展業務。
“嗯,這種是免費給的,不過一般信了教,就得交奉獻了。看那邊有個箱子,就在臺上左邊那個。”李一鳴輕聲說道。
“可以帶走?”
“應該可以,這其實就是廣告宣傳。”李一鳴看看父親,不相信這個他不懂。
李建國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這也挺好懂的。
“借過!”
有一男一女帶著個孩子,坐到了李建國邊上,坐下前往父子倆看了一眼,沒多說什么。
那個孩子大概六歲大,剛坐下就很不耐煩的樣子:“我要去游樂場玩!”
“玩什么玩!沒看上面都出事了嗎!?”那父親沒好氣地斥責道。
“媽咪,我要吃雪糕!”那孩子應該是看到了李建國拿在手里的雪糕了。
“一會去買!”當媽的也沒好氣。
“我現在就要!”那孩子探身看著李建國,“你吃不吃,不吃給我。”
一鳴肯定是不吃的,但給你吃......李建國皺皺眉,這雪糕也不知道里頭有什么問題,捏著雪糕袋晃了晃:“這已經化了。”
那父親也有點尷尬,按著那小孩:“別吵了!這已經化了!”
“我看看!”那小孩子說著居然伸手自己來拿了。
李建國手一縮。
那小孩拉著他父親:“我要那個。”
李建國一時間頭大了兩圈,怎么還有這種人。
李一鳴伸手拿起雪糕袋,笑瞇瞇看過來:“一百塊要不要?”
李建國哭笑不得,十塊買的,捂熱了再賣個一百塊,虧兒子想得出。
那小孩盯著雪糕伸手:“爹地,給錢!”
伸出來的手被叫爹地的重重打了一下。
那小孩子抓著手,哇地一聲開始干嚎。
這哭聲夾在歌聲里頭實在刺耳,所有人都往著這個角落看過來。
呀呀!
太好了!
李一鳴心花怒放,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算了算了,我們出去吧!這衰仔!”這話說完,那父親直接就拉起兒子,跟老婆起身。
從這熊孩子開始哇,到他被拉出門,這個過程大概是半分鐘,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大多數人陸續回頭,但還有人接著看這個方向。
李一鳴不緊不慢擰開瓶子,把水倒在手心,每隔一會就往頭上拍一點。
李建國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沒事了。”李一鳴低頭讓父親摸了下額頭。
并不是很燙。
他只是在突然之間要記憶大量事物然后思考時,大腦才會熱得厲害,而這個時候,灑點水降溫的效果是很不錯的,因為蒸發可以帶走大量的熱量。
霞埔邊防派出所,審訊室。
“我要上廁所!”林登輝木著臉說道。
劉夏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啊,先交待完!”
桌上,一個攤開的塑料袋,一個曾經用蠟封住的筒,還有一疊紙,最上面那張,是個嘉獎令。
“已經交待完了。”林登輝抬眼看看劉夏來,他不知道這個公安的身份,但看這樣子,地位不低。
“那就再交待一遍!”劉夏來很有耐心地點了一支煙,吐了個煙圈,老公安都知道,別讓犯人太舒服,你得讓他緊張起來,特別是受過反訊訓練的敵特。
審訊林登輝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這家伙知道自己法網難逃,就使勁把自己罪往輕里說,可惜,那張嘉獎令說明他做過不少貢獻。
林登輝夾著腿,不自然地扭動了幾下,其實他可以直接把尿撒褲子里,但被銬坐著還真的很難拉出屎,那感覺......
“我叫林登輝,一九五二年六月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