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笑容,尤孟想從念了初三之后,就沒有再對自己的父親展露過。
尤孟想這會兒心里想到的是,醋譚都能那么勇敢地面對自己的過去,他難道還沒有勇氣問問自己從小就崇拜的父親,當年發生在維修車間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嗎?
或許,勇氣也是具有傳染(性性)的,尤孟想覺得自己的心結也忽然打開了。
尤孟想若有所思地問自己的爸爸:“你今天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不是就是‘家里的事(情qíng)不能不管’?”
“看來,我的兒子,也終于是長大了。”尤勝坤一點都沒有否認的意思。
“那你等我想想清楚,好好考慮考慮吧。”尤孟想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但坐在對面的孟雅瓊高興地就差手舞足蹈了:“想仔,你真的會考慮啊?以前可是每次一提起這件事(情qíng),你就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啊。”
“媽,我現在都看電子書,不用翻。”這是尤孟想喝孟雅瓊說話的常態,像好朋友聊天一樣,輕松而愉快。
倒是和自己的父親,像今天這么交談,已經是十五歲之前的事(情qíng)了。
尤孟想看看了醋譚,心里面想的是——
謝謝你,像火焰一樣(熱rè)(情qíng)的女孩。
謝謝你把勇敢傳染給了我。
一場風暴掠過,帶起了些許波瀾,很快又趨于平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就像廈門經常會有的臺風一樣。
有的來勢洶洶,氣象臺的各種預警,從好幾天前就開始發布。
所有的人都嚴正以待,準備抗擊臺風。
但風暴的中心,又經常會和這座城市插肩而過。
紀念(日rì)的過山車,忽高忽低,終于還是停在了最初的。
對于醋譚和尤孟想來說,這場刮了一整天風暴,已然過去。
但對于徐方達來說,他要抗擊的臺風,才剛剛在太平洋上生成。
但是,在抗臺之前,他得要先為自己今天的行為負責。
“大嫂,對不起。
都怪我,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李麗蜜帶到大哥和你家里來。
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一種(情qíng)況。”徐方達很是抱歉。
“你干嘛要跟我說對不起。
你真的要道歉的話,可能你大哥還有一點被氣到。
我今天都沒有生過氣,所以你也沒有必要和我道歉。
你并沒有什么錯,我反倒覺得你今天做的(挺tǐng)肝膽的。
你明明知道你帶李麗蜜來,不管是去他家,還是來我家,尤孟想都會生氣,但你還是帶了。
我知道你的初衷很簡單。
因為尤孟想是你的兄弟,所以你不希望他被蒙在鼓里,不希望他不知道真實的我是一個什么樣子的。
在我看來,這正是一個兄弟肝膽的寫照。
你今天都沒有說我什么,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去年12月12號,我和尤孟想在瑞士重逢的時候,任意也在。
和那個時候的任意,整天當著我的面,一口一個‘人品低下的女人’相比,你其實已經對我很客氣了。
尤孟想有你和任意這樣的好兄弟,是幸運的。
對于我來說,也是一樣。
因為你是尤孟想的兄弟,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
這也是為什么,我知道孟阿姨要帶你和李麗蜜來,也沒有表示反對。
我最多會覺得,現在的你,和以前的我一樣傻,但絕對不會認為你對不起我。
所以你沒有必要道歉。”醋譚說的都是心里面最真實的想法。
醋譚現在的心(情qíng)只能用輕松和愉快來形容,一種直面自己過往之后的一(身shēn)輕松。
除了解決了李麗蜜手里拽著的“把柄”,最重要的是放下了心理的枷鎖。
“謝謝大嫂。”徐方達有些語塞,除了謝謝,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但其實,謝謝這兩個字,一點都不適合表達現在這樣的(情qíng)況。
尤孟想拍了拍徐方達的肩膀:
“認真算起來,你才是‘三((賤jiàn)jiàn)客’的大哥。
你要是喜歡玩,喜歡拈花惹草什么的,我也就隨你去了。
不管你找什么樣的人,你首先自己應該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
別的話也不多說了,認認真真找女朋友過(日rì)子的話,總歸眼睛還是要放亮一點。”尤孟想本來是很生氣,這會兒也是沒有留下一絲的余怒。
即便是看到了賓客都已經離開,但李麗蜜卻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心里也沒有出現什么波瀾。
“你有必要這么指桑罵槐嗎?‘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你用什么代詞啊?
你直接說李麗蜜不就好了嗎?
呵呵,我是什么樣的人?
你認為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明明就是一個比你們都更加努力的人?
說什么讓徐方達眼睛放亮一點。
我看是上帝瞎了眼睛,才會讓醋譚這么囂張跋扈的人,笑到了今天。
你們不會一直笑下去的,就像我不會一直哭。
你等著看好了,會有我笑你們哭的一天。
我一定會笑給你看。”撕掉了偽裝之后的李麗蜜,攻擊(性性)比以前強了很多。
“蜜兒,你笑起來比較好看。
我也是希望看到你笑,因為那是我兒時記憶里面最美好的畫面。
我一點都不會因為你的笑而感到難過。
你應該相信,笑是可以共存的,這不是一件非此即彼的事(情qíng)。
沒有理由我笑了你就不能笑,反之亦然。
我不會見不得你笑,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
今天選擇直面自己的過去,有三分之一的勇氣,來自于你。
我不想否定我和你的整個過往。
因為那會讓我不快樂。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有我的把柄。
從我六歲的時候告訴你,到我十六歲的時候你告訴尤孟想。
中間十年的時間,你都在為我保守秘密。
這么算起來,我其實要謝謝你。
我還要跟你說一聲抱歉。
我剛去歐洲的時候,反省過很多次,我和你之間的問題。
我想你對我的恨意,我也是有責任的。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努力,最應該獲得幸福的人。
如果我不是把自己對朋友所有的期待都傾注在了你的(身shēn)上。
如果我不曾想當然地要和你分享我的生活。
如果我沒有每天都要讓司機接送你一起上學和放學。
或許,你也不會覺得這個世界有這么的不公平。
我想,我小的時候,最應該和你分享的,不是我的生活、我的玩具、我的衣服,而是我的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