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陸放榮扶進馬車,陸漫和何承也都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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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放榮念念叨叨說著自己如何想何氏,如何想跟何氏、何承、陸漫一家團聚,如何后悔的話。
陸漫很想懟回去,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當初你一知道陸老太太把何氏休棄,就應該親自,或是派人去尋,找到何氏妥善安置好,就會是另一種結局。
而你非但沒去找人,還聽你娘的安排娶了小陳氏,納了抱琴。你自己沒擔當,又自私,再后悔又有何用……
陸放榮哭了小半個時辰,哭聲才漸漸小了一些。
陸漫說道,“爹,這件事已經這樣了,你和我娘再不可能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往前看,過好自己的日子,想辦法把你另幾個兒女的生活安排好。讓他們有一個好的生活環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再被老太太帶歪了……你也不能再讓老太太左右你的親事,物以類聚,她看上的人不會好,小陳氏就是例子。離陸大老爺遠著些,你算不過他,你前妻的錢財有許多都進了他的腰包,卻還不幫你一點忙,眼睜睜看你的兒女受欺負……”
陸漫拉拉雜雜說了很多。她也是無奈了,要繼續跟陸放榮保持聯系,就不能讓他的家太亂。
若是原來,陸放榮根本聽不進去,還會覺得是陸漫不孝。可是這次打仗回來,他才徹底寒了心。
當他從邊關高高興興回到家,卻看見陸沅、陸暢、陸豐都不在。他娘說沅丫頭找了個好人家嫁了,陸暢和陸豐在外面上學。她也遣人去請他們回家了,可他們都說有事回不來。
那天,母親問得最多的就是他掙了多少錢,有多少斬獲。還好他留了一個心眼,把錢財藏了起來,想著母親曾經要了明珠那么多嫁妝,這次就都還給明珠,以后跟她好好過日子。
后來他才知道,沅丫頭被她娘以二千兩銀子嫁給了一個京郊土財主的兒子,暢兒和豐兒被罵得不愿意回家,還在錢財上克扣他們。
老娘還振振有詞,說她之所以這樣對他們,是因為他們的生母害過漫丫頭,她是為了不得罪明珠母子和漫丫頭……
她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干干凈凈不說,卻不想想那幾個孩子不只是他們生母生的,也是他陸放榮的親骨肉。
他才知道自己活了這么大歲數有多失敗,在外面勞累奔波十幾年,雖然當上了從三品的官,但在乎的親人在那個家里沒有一個好過,甚至把漫漫逼得上了吊。這件事雖然小陳氏是主謀,但若有祖母大伯護著,也不至于把她逼成那樣……
他吸了吸鼻子,說道,“爹糊涂,爹沒用。”
陸漫又說道,“黑暴營是大楚軍隊中最厲害的營,曾在戰爭中立過奇功。爹曾經是黑暴營的副參領,現在又是健銳營的參將,是足智多謀心有韜略的大將軍,怎么會糊涂沒用呢,你只是太相信有些人而已。爹回去沉下心來好好想一想過去的事,會想明白的。還有抱琴,她背主、偷盜、撒謊、誘惑小陳氏對我痛下殺手,條條罪狀都說明她不是好人。爹再想想抱琴的所做所為,這是我欲加之罪還是她真實的為人。我希望爹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牽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你以后的家,還有我和承弟……”抱琴是陸漫跟不跟陸放榮繼續來往的底線,必須說清楚。
陸漫說了很多,慢慢給他分析著。
陸放榮跟姜二老爺還不一樣。姜二老爺是真的草包,陸放榮卻不傻,否則姜展唯也不會那么重用他。他就是太聽老太太的話,又有些自私,還自以為是,喜歡用自己的想法去猜度別人。現在經過多重打擊,于他或許是件好事。至少,他今天能認真聽陸漫說話了。
他們說了很久。
最后陸放榮說道,“爹知道了,爹回去再仔細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又道,“爹現在有一個新宅子,以后請漫漫和承兒去作客。”
星空下,陸放榮騎著馬走了。
他騎馬的背影很好看,健壯,威武,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可惜,糊涂透頂,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落得眾判親離的下場才明白過味來。
何承也明白陸漫為什么對陸放榮的態度有了轉變。只要他們姐弟跟母親來往,就要跟南山侯府來往。若只跟南山侯府來往而不認陸家,別人會說他們嫌貧愛富。
他問道,“姐,陸放榮能想明白嗎?”
陸漫道,“希望吧,發生這么多事還想不明白,也沒救了。”又囑咐他道,“回去勸勸娘,告訴她以后陸放榮不會找她鬧了。”
陸放榮騎馬慢慢走著。
今夜星光燦爛,照亮了前行的路,可他卻覺得前路渺茫。空曠的街道少有行人,個個都步履匆匆,想早些趕回家去。可他沒有快馬加鞭,而是隨馬走著。他不想回那個家,那個家里沒有他的妻子兒女,他母親把他們都逼走了……
陸老太太和陸放明都在等陸放榮。兩個人這些天來又怕又嚇,寢室難安。何氏要另嫁了,另嫁的是南山侯趙亦,他還是陸放明最大的上鋒。他們怕陸放榮跟家里生隙,怕他藏私,以后不再拿錢財回家,不再管陸放明父子的仕途。更怕趙亦以后使絆子整陸放明,那他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他們還是抱了一個僥幸心理,希望陸放榮去鬧一鬧,哪怕不能把何氏鬧回陸家當媳婦,也把她的名聲鬧臭,讓趙亦嫌棄她,最好不要娶她。
等到近子時,才等回來陸放榮。
陸放明迎上前問道,“二弟,何氏怎么說?她改變主意了嗎?”
陸放榮本來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可一個婆子守在門口說老太太要見他,他也只得來了。..
他看了陸放明一眼,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緊張望著自己的陸老太太,說道,“這回你們如意了,我現在是妻離子散了。這個宅子還是明珠用她的嫁妝銀子買的,可是這里,卻沒有她,沒有我五個兒女的容身之地。”
說到后面聲音又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