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鋒滿臉寒霜。
她是不是除了過分,再無過人之處了?!
呵呵,他看起來像是很缺錢的樣子嗎?
她說把利潤都給他,他負責撈人,他跟她倆合伙吶?啊?!
給他好處費,可笑!
她是什么時候學會了社會上應酬那一套?!
他幫她是為了什么?她這是急于一時的撇清關系嗎?!
她到底在拿他當什么?
還想怎么欺負人?他已經退無可退了!她步步緊逼、逼上門讓他放下一切底線,仍舊不放過他,這是要氣死他!
楚亦鋒那雙眸子里,浸滿冷冽,寒幽肅颯地微抬頭和畢月對視。
畢月在楚亦鋒那句“住口!”聲中,木呆呆的抬頭。
一雙大杏眼里還有殘余的、沒訴完難處的眼淚,就那么掛在眼窩窩里。
原來他沒打算幫自己。
原來這就是求人的滋味。
原來被拒絕、被大吼著“住口”兩字時,無論對方幫沒幫,自己送上門的,不可以甩頭就走,不可以伸出手指頭指著他罵:“你跟誰說話大呼小叫呢!”
渺小,自己很渺小。
她真的住口了,沉默了。
當畢月和楚亦鋒那雙在她看來冷傲的眸子對視時,眼窩里包住那未掉落完的眼淚,掉了下來,被眼淚浸洗過的雙眸,明亮似能看透這人世間的人情冷暖。
來時,她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楚亦鋒如果表現有一絲絲犯難,她都不會難為人,更不用說喝令她了。
不能在被拒絕后轉身就走,畢月僵硬地咧了咧唇,她想讓自己微笑,不再提小叔那個話題,也躲開楚亦鋒那渾身散發會傷人的傲氣。
而楚亦鋒,他在等著畢月認錯,他要畢月清清楚楚地解釋一下,求他也好、碰到難處第一時間想到他也好,和其他沒關系,沖的是相信他!
他并沒有體會過,求人的這一刻最害怕的是被拒絕。她的說法做法對與不對,比起自尊,都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畢月并沒有領悟到,她只希望自己應付完,趕緊走,趕緊離開,太難堪了。
而楚亦鋒的表現,從地位身價到現在他是“被求者”,一個低頭站著,一個坐那渾身散發的冷漠與傲氣,在此時此刻畢月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畢月躲避開楚亦鋒的眼神,她斜低著頭,忍著難堪,沒話找話:“啊。”反應慢了不知幾拍兒的答應“住口”了,又像是想緩解尷尬,她發出了聲音。
女孩兒的眼神落在床頭柜上、落在她剛才寫庫房地址的白紙黑字上,無意間,腦子混漿漿的,想著要不要收起,隨后眼神微瞇,畢月發現了“畢月收”幾個字的信封。
不知道為何,畢月鬼使神差的往前湊了半步,嫩蔥一般的兩根手指拿起了未被開啟的信。
她微愣且疑惑的舉著信封,看向楚亦鋒。
楚亦鋒在等著畢月說話、等著她的解釋,卻不想畢月居然發現了他沒來得及收起的“秘密”!
那“秘密”可以給她看,但是絕對不是此時此刻和他扯那一套外人理論的時候,她在拿他當什么?她如果看到了他把什么都留給他,會不會在心里更拿他當傻子一般的對待!
他已經在她面前夠沒自尊、夠沒底線、夠窩囊的了!
“是我的信?……”
楚亦鋒長臂一伸,在畢月還沒說完話時,一把搶過信,他用著冷淡的態度,包裹住畢月發現信的難堪,淡然道:
“跟你沒關系!”
被搶下的信,楚亦鋒和畢月對視著,直接刷刷連撕了四下。
信封上的“畢月收”幾個字,被撕成了兩瓣兒。
再也無法呆下去了,再也不能告訴自己裝沒事兒人一般了。
畢月深深地看了一眼撕完信抬頭擰眉看她的楚亦鋒,這個人,她再也不認識了!
至于嗎?他至不至于?!
畢月幾步跑走,跑的過急,膝蓋撞在了鐵架子床尾處,撞的床晃悠了一下,也撞的楚亦鋒似是清醒了。
“站住!”
“你給我站住!”楚亦鋒的身體前傾,像是想伸手捉住畢月一般。
兩聲喝令聲,聽在畢月的耳朵里,就是非常難堪的提醒她更快點兒離開。
跑過小客廳,正要跑出病房時,一直咧開的病房門那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我的湯!啊!我的衣服!”
高挑漂亮的女孩兒將兩手舉在腦袋兩側,夏海藍都沒心思看一眼是誰撞的她,她低頭瞅著掉在小高跟皮鞋鞋面上的豬爪子,又看了看深紫色大衣前大襟的一片狼藉,夏海藍情緒差點兒崩潰。
如果不是在心里提醒自己,這是軍區醫院、這是在楚亦鋒的病房,他的病房可不是誰都能出現的,她一準兒喊起來。
抬頭間,夏海藍發現不是楚家人,是一個丫頭片子撞的她,女人的直覺讓她對畢月敵對。
畢竟,認識這么多年,她從沒有聽說過楚亦鋒有什么妹妹,他可是連表妹都沒有的人。這么晚了……再用余光一掃,心里明白了,病房里也沒有楚家人,估計只有楚亦鋒在里間不方便下床。
夏海藍徹底撩下了臉子,心里的火騰騰地著了起來,一把抓住站在她身側要離開病房的畢月,聲音清脆賀亮:
“我這湯都撒了,你看看你,怎么那么冒失!我亦鋒哥喝什么啊?!我整整熬了四個小時,你!”
而病房里間的楚亦鋒,在伸手沒抓住畢月之后,他咬著牙、擰著眉,挪著那條傷腿想下地、想坐在輪椅上去捉畢月,只十幾秒中,他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虛汗,疼的、急的、氣的。
畢月使勁一揮開胳膊,真尼瑪受夠了,她就是再啥也不是,也輪不到誰見到她都喊一嗓子。不就是湯嗎?什么了不得的啊?!
畢月甩開了夏海藍,都沒給后者機會,腳步一轉調頭跑回病房里間,而楚亦鋒在看到畢月又再次出現時,他停下了要下床的動作,忍著右腿的疼痛,越急聲音越冷、越沉,命令道:
“你給我站住!”
畢月就跟沒聽到似的,她還在跑動中繞開擋她路的大長胳膊和礙事兒的輪椅,兩手抄起湯盆又跑了出去,楚亦鋒被畢月氣的太陽穴直跳。
蹲下身,把夏海藍的不銹鋼飯缸擺正,也不管里面還有沒有湯湯水水,畢月打開自己的湯盆蓋,在夏海藍的驚呼聲中,悶頭往里嘩啦啦的倒著。
再起身時,她用衣服袖子擦了擦鼻子,兩手端著空盆,扯著嗓子喊道:“賠給你,行了吧?!”跑著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