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楚家兩口子:
楚亦鋒前腳剛走,后腳梁吟秋就砸了手中杯。
“老梁!”楚鴻天皺眉不解。
他和梁吟秋風風雨雨走過幾十年,一直以來,老妻在他的印象中,平和的都跟個泥人一般。
幾十年里,包括去年和母親大吵大鬧那幾回,情緒如此外露的次數,十個手指就能數的過來。
一個個的,這都是因為啥啊?
這回梁吟秋可沒被氣哭,她滿臉怒意,挑了下眉,環顧了一圈兒整個客廳,又忽然指向楚鴻天的身后,那里是陽臺的位置,陽臺里掛著畢月的衣褲。
“看到了嗎?你兒子背著我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他為什么不回家?這還用問嘛?小日子都過上了,畢月的衣服都掛在那了!
我就納悶了,就畢月她父親,剛才是怎么有臉跟我們耍不高興那一套的,他還甩臉子走?換成是我,我得自抽嘴巴!
可不是沒臉呆怎么的?有個地縫,換我我都得鉆進去。”
楚鴻天轉回身也看向北陽臺,露出了少許的驚訝。
眼皮一跳。
把他兒子能耐的,別哪天再犯點兒生活作風方面的錯誤,不行,得盡早了。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快三十了。
臭小子!
這事兒得批評他啊,必須嚴肅批評,沒有經過正當手續,可不能亂來。丟老子臉!
梁吟秋看出來楚鴻天的驚訝了,以為是和她想的一樣,繼續說道:
“哼,還有咱家小鋒,他到底是哪輩子缺媳婦缺成了那副樣子?
你看到了吧?你聽到了吧?
人家畢月她爸給他好臉了嗎?他就差貼上去了。
當著我們的面兒!
要幫人拎包,人家閃身一躲。看他沒個好眼神,他還在那再接再厲呢,還要開車送人家?”
梁吟秋手心拍著手背,無奈極了:
“畢月他爸可是一點兒好臉都沒給他,他怎么就能主動成那副樣子!
人家要是給他個笑臉,他剛才就能不管不顧跟著一起走,置我們于何地?拿我們當父母嗎?現在也許就舔臉去畢家吃飯了。
老楚,這還是咱兒子嗎?咱家小鋒以前不這樣!”
最后一句,梁吟秋喊出了無奈。
對,就是變了,變的她這個母親心理極其不平衡。
楚鴻天將房門關上了,反身回來坐在梁吟秋身邊,拍了拍梁吟秋的手嘆氣勸道:
“平常心吧,啊?
跟人家畢月父母有什么關系?你這話說的可夠沒水平的了。
那要照你那么說,人家那父母沒臉呆,咱就有臉呆?
你不自個兒說了嗎?你看看咱兒子那個沒出息樣兒。
我不信好啊孬啊的,都是人女孩兒的事兒,備不住咱家小子錯的占大頭呢。哼!”
楚鴻天兩手交叉放在腹部,靠在了沙發上,他倒是穩坐泰山的狀態,沉聲繼續勸道:
“再說小年輕剛開始都這樣。
咱們也不是沒年輕過?
那哪有對岳父家不上趕子的姑爺?
擱過去,也不用過去,這是畢家離的遠,離的近都得秋收春耕主動上門受累干活。
那男方不主動,能娶到媳婦嘛?”
梁吟秋深呼吸,又用拳頭捶了捶心口窩的位置,楚鴻天那話勸的,她不但沒往心里去,更堵得慌了,扭身擰眉急道:
“老楚,你就沒看到小鋒跟咱們說話是什么樣?跟人家說話是什么樣?
我們才是他爸媽,他是不是搞錯了里外親疏?
你想想,他現在就對我們這樣,以后真要和那個畢月結了婚,就沖剛才他那勁頭,眼里還能有我們嗎?
老畢家就得成他家了,咱們更得靠邊兒站!”
楚鴻天無奈了,率先站起身,不能在兒子這房子里犟犟吧,再說這種事情,胳膊擰不過大腿,犟它有什么意義?
“走,咱先回大院兒。我晚上跟那混賬東西談談。”
發現梁吟秋像是跟他賭氣一樣不動地方,楚鴻天嘆氣道:
“快走吧。娘擱家等咱們吃飯呢。再說,老梁啊,我也算聽明白了,你這酸溜溜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還結了婚沒我們了?他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敢對咱們不好,我腿兒給他打折。
你啊你,不冷靜。
你咋就不想想就是因為他沒結婚,沒娶到人老畢家閨女呢,所以現在才一腦子扎進去,卯足了勁兒裝相,等真結婚了,他就正常啦。”
梁吟秋終于站起來了:“你可拉倒吧!”
“拉倒啥拉倒?我是男的,我猜都能猜到。”
結果老兩口到了大院兒,楚鴻天照樣還是沒吃上飯,連老太太問他話,都只顧嗯嗯點了點頭就拉倒,著急忙慌地接了個電話,叫上司機就走。
梁吟秋也沒心思吃飯,晚上七點鐘就問老太太:“你不上樓睡覺啊?”
老太太上樓看電視了。
她大兒子不在家,小孫子上晚自習,大孫子沒影子了,這不孝的東西都不藏著掖著了,跟她扯不起。
客廳靜了,梁吟秋摸起電話就打給了楚亦清,張嘴就是:
“我怕你弟弟真能干出來私相授受的事兒。他主意大著呢,還很有可能自己就打結婚報告了。
到時候,亦清啊,就你爸和我,要想要臉面,總不能說不知道吧?我們還能說程序不合規矩重新審查這事兒?”
楚亦清瞇眼看著她兒子拍皮球,斬釘截鐵回道:
“媽,畢月可大學沒畢業呢,除非她不想要學歷,那不是白考了嗎?哼,您掛了吧,我卡也能給他們卡住,放心。”
再說畢家父女。
畢鐵剛從楚亦鋒家里出來,一路騎車都是氣哼哼的狀態,猛蹬著車,他也不吭聲,沒和畢月說一句話。
正蹬著呢,楚亦鋒汽車超他,給別住了。
楚亦鋒甩上車門子,下車第一眼先看向畢月,畢月趕緊扭身用胳膊慌亂蹭了把臉。
“叔,咱們上車吧?我拉你們回去。”
“你!”畢鐵剛下了自行車,氣憤地剛說了一個字,又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脾氣,有點兒懇求道:
“小楚,叔也求你了,你讓我們一家子喘口氣,成嗎?!”
楚亦鋒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畢鐵剛。
而后者已經重新跨上了自行車,沒回頭,卻吼道:
“上車!”
畢月趕緊重新坐在后座上,對楚亦鋒微搖了搖頭。
騎出挺老遠了,楚亦鋒一人一車,還停在原地。
畢鐵剛問身后的畢月:“能不能和他拉倒?你就跟我說能不能!”
畢月用手指堵住鼻子,她試圖堵回所有的哽咽,不希望畢鐵剛知道她哭,潛意識里覺得自己也沒臉哭。
再次叫爸了,也不是犟嘴的狀態了。
“爹,楚亦鋒并沒有錯,不是嗎?為什么要讓我們拉倒?就因為你們心里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