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楚亦鋒確實是滿心愧疚了。
因為他奶在委屈地說完想吃烤鴨,哪怕是碗面條后,瞟了一眼帶大美女畫報的掛歷。瞟完就上樓換衣服去了,說是她那兩件好衣服就等出門穿呢,再不穿就糟踐了。
劉嬸兒這才挺不好意思告知道:
“前天是大娘的生日。我也是剛看到她畫圈兒了,才想起來。還尋思你媽回來再說呢。”
楚亦鋒一下子心里就不好受了。挨個兒打電話。
老太太換衣服下樓時,楚亦鋒一改往常少說話的習慣,笑呵呵贊道:
“奶,這衣服好,配您。”說完就要去扶,老太太很嫌棄地扒拉開楚亦鋒的大爪子:
“人家我自個兒能走。”
“好好好。”
楚亦鋒疑惑地看了眼后視鏡,后視鏡里的楚老太太,正湊到車窗邊兒看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呢。
“奶,什么時候的事兒?你倆一起吃的飯?”
老太太沒當回事兒,隨意回道:“嗯,前段日子。”倒是下句話終于不看車窗外了,彎腰湊上前認真道:
“那烤鴨真貴啊!”真貴倆字,帶出山東口音兒了。
“您怎么想起去找畢月了?她都沒和我說。”
老太太卡巴卡巴眼睛:
“想找就找唄,我這么大歲數了,還尋思那些呢。我瞅那丫頭挺順眼。要不照我掏錢慢,那天我就請她吃飯了。喏?”伸手示意楚亦鋒看她金戒指,有點兒邀功道:
“這玩意兒我都擼下來了,那丫頭沒要。
臉挺大,說是等該收的時候收。
我還讓那個小趙,開車拉她去莊稼地了。
那大晌午頭子的,這家伙給我困的,坐在路邊兒差點兒沒睡個倒仰。”
這一刻,楚亦鋒心里特熱乎。
這是全家第一個明確表態支持他和畢月的家庭成員。
別看他父親也一副支持的樣子,但他知道,那就是個和稀泥的。
兩可的情況下,他父親從來沒在“家”那個地方施展過鐵血手腕,倒是一向懷柔,兩面討好,兩面又不得好。
幾十年了,誰不知道誰啊?
以至于,楚亦鋒挺感慨地跟楚老太太說:
“奶,您真得保重身體。我常年不在家。您看我媽和我姐那個態度?
畢月將來進咱家門,有您給她仗腰啊,我放心。我就把她交給您了。”
又稍微回頭想看一眼他奶,夸贊道:
“要不人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等趕明兒,奶,你把那金戒指給畢月了,別心疼,我給您買倆,不告訴她,一手戴一個,再給你買個金手鐲。”
楚老太太拍了下楚亦鋒的肩膀,嘴上訓斥心里甜:“好好開車。我要那老些有啥用。”
心話了:少來那套。這功夫勁兒了,又寶了又奶了的。
到真章,人家媽一給好臉,又得跟以前似的,跟梁吟秋一條心,她特么白忙。
嘴上回道:“等趕明兒我還找那丫頭去。不告訴你媽。”
楚亦鋒高高興興道:
“行啊,她有錢,讓她請您吃飯,不行去她家飯店。
她要對您不好啊,我揍她。
奶,他爸媽也進城了,開了個飯店,她跟你說了嗎?”
“沒啊?哎呦,那難怪要買地。掙不老少錢吧?”
楚老太太是不是楚家的那個“寶”,分階段,分心態,分誰想。
但得說,有這么位八十歲高齡的老太太坐陣,無論家庭成員愿不愿意,她,楚王氏,活著的一天,就代表著凝聚力。
尤其是聽說沒人記得生日,每個人都有愧疚襲上心頭。
王建安站在大門口喊道:“王昕童?王昕童?走。”
王建安的母親一手扯孫子的手,一手緊忙活給背上小水壺,問道:“干什么去啊?怎么這么早下班?”
“我小舅子這不回來了,要請客。媽,你不用等我們了,要是吃的晚,今晚去那頭睡了。”
楚亦清望著裝好的一排排集裝箱,擰眉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工廠的負責人:
“明天把報表交給我,我要具體數字。這點兒事兒都做不好嗎?哪個環節要是出了問題,我直接向你問責!”
說完抬手腕看了看時間,向自己的汽車走去。爭取也準時到達烤鴨店。
梁吟秋拎著皮包,出辦公室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型。勸自己,今天老太太說啥,她都捧著點兒,虛著點兒往好上聊。
而楚鴻天也在同一時間對司機說道:“去四中。”
他想親自去接一趟楚慈。盡盡大伯的責任,也讓老母親放心。
過年過節抽不出身,今天要好好陪陪老母親。
楚亦清進包間時,被率先到達的梁吟秋警告道:
“亦清,今天別聊畢月,別往那上扯。哄你奶高興,說點兒吉利話。”
楚亦清被警告地蠕動了唇,沒說啥。
她這一消停了,和楚亦鋒鬧別扭的楚慈,再聽說奶奶生日全家都忘了,也主動配合,這場家宴自然不錯。
飯店的老板聽說楚鴻天到了,緊著張羅沖服務員擺手趕緊著動起來。
老太太享受著和上次不同的待遇。沖她大兒子笑呵呵道:“這家橘子水好喝,給我來瓶。”
楚鴻天裝傻:“娘,啥時候來過的?”
老太太裝神秘:“不告訴你。”
王建安,這個相對算作外人的,自然負責活絡氣氛,
他酒量不行也馬上站起舉杯:
“奶奶,爸,媽,咱們為家和萬事興干杯。”
楚家這邊兒暫時家和萬事興了,畢家也濤聲依舊了……
“啪嗒”一聲,畢月抬頭。
劉雅芳嘆了口氣:“給你車鑰匙。開去吧。”
“你不老說我招搖過市嗎?不開了。”
劉雅芳急了,這咋給好臉兒還不開晴呢,你當她現在心里沒點兒堵聽嗎?
被這大丫頭攪合的,她幾十年沒挨過揍了,被一頓踢,不說之前這孩子說那喪良心話挖她心,就說一個閨女家,咋不心疼心疼她這個娘呢?因為她,爹娘打一塊堆兒去的,不知道啊?
態度挺不好的,可人卻一屁股坐在床邊兒:“你不開,我瞅著擱那心堵。麻溜的!”
“我在這復習功課呢,你該干啥干啥去唄?”
劉雅芳嘆口氣,也不知道坐那瞎合計啥呢:“你寫你的,我這不沒出聲?”
話是這么說,可畢月前腳放下鋼筆抻抻脖子,后腳她趕緊插空商量道:“禮拜天,你拉我去你那地瞅瞅去啊?”
畢月擰眉回頭,心煩:“瞅啥啊?”
“就瞅瞅唄。你那土地證呢?”
“我存銀行了,那地方給管,跟存錢一樣,指定招不著賊。”畢月這次選擇婉轉拒絕,沒直說信不著她娘。
看了看時間,畢月更煩躁了,再不走,一會兒楚亦鋒跳墻來了就得走頂頭碰了:“你快回你屋睡覺去吧。”
晚上十點,正正好好,有個喝的滿身酒氣的特種兵干著小毛賊的事兒,進了特意關燈烏漆嘛黑的屋子。
沒一會兒屋里就響起稀稀碎碎的聲音。
“月?媳婦,啊!”楚亦鋒發出舒爽的聲音,實際上只拽過畢月的小手往自己身上放而已。
畢月用著氣息斥責道:“你要這樣趕緊走吧。我找你有事兒。你能不能先別來這一套!”
“你說你的,不耽誤。”
“你怎么那么……別耍無賴!楚亦鋒,咱第一次那樣,我要是懷孕我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