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茶幾上堆著很多袋子,袋子里裝的是五花八門。
紅豆、黑米、腌制的鵝蛋,話梅和葡萄干,水果就更是樣式齊全,甚至還有一大瓶子蘋果醋。
可以說從糧食到蔬果,基本能淘弄到的,茶幾上都有,堆了半面兒。
有貴的,也有居家過日子常用的。這還是只給畢家或者說是畢月的。
再加上楚亦鋒的皮鞋、涼皮鞋和兩個塞滿滿當當裝衣服的兜子,梁吟秋都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了,手指骨節還肋的生疼發紫。
梁吟秋側頭看向在廚房燒水泡茶的畢月。
這畢家,誰都不在,就她娘倆。
這又是那天暈過去后第一次登門。
要是按照常理,人越少越好,免得難堪,尤其是畢月那個母親,她不在省了不少口舌。
可梁吟秋就是覺得此時來的不是時候。不如等畢家人多了,至少該等兒子到家嘛。
你一句我一句的茬話題,總比單獨面對畢月要強。
想到這,梁吟秋忽然露出無奈的笑容,笑自己一把年紀了,經了那么多事兒,怎么還能對個小丫頭打怵呢?
瞧瞧人家畢月看到她,非常從容的幫忙從出租車里往下拿東西,又拎進客廳,接著就能什么都沒叫出去泡茶。
唉,這丫頭啊,也不知是臉皮厚還是心理素質太強。
而此時在廚房泡完茶的畢月,都端著茶壺準備要進客廳了,又忽然放在操作臺上。
她左右瞅了瞅,拿起搟面杖蹲下身,對著要跳出洗衣盆里的大鯉魚一頓削。
噼哩噗嚕的,瞅瞅嘣的滿地水,都嘣她絲襪上了。咋蹦跶還能上天吶?
梁吟秋聽到動靜了,后仰了下身體探頭望了望,看一眼就心堵的厲害。
這是敲給她看?
心里堵得慌還得勸自己:別挑歪理。那丫頭見她一點兒也不緊張,也許沒其他意思,順手的事兒。
得虧梁吟秋這么想了,要是敢露一絲不高興的樣兒,就沖畢月一肚子火氣,能借著楚亦清的事兒給她氣升天。
不過話說回來,畢月還確實是順手砸鯉魚,也確實很淡定。
她無論是在大門口見到梁吟秋那一刻,還是現在,她都是該怎么著怎么著。
畢月覺得有誰腰桿不硬也沒她啥事兒啊?
她有什么可腰桿挺不直溜的?
就是未婚先孕咋了,沒楚家教育出的兒子,她自個兒一人能懷上啊?老大不說老二。
巴巴的來她老畢家,當時損她娘,現在想想都堵心。就差跟楚亦清一個德行明說了。
她娘過后跟她學,聽了差點兒沒氣死。楚亦清那個失心瘋就不提了,就她梁吟秋教明白兒子了?
更何況,哼,這回熱鬧了,事實說明,可見她梁吟秋真是只會生不會教,瞧瞧那楚亦清。
畢月削完鯉魚了,端茶壺往屋里走,心里還挺不痛快。
全是楚家的爛事兒,好好的生日過不了,要不這個時間,她應該正在剁魚頭。
畢月坐下了,梁吟秋趕緊指著袋子說道:
“這些水果市面上不太常見,孕婦都能吃,你多吃孩子長得水靈。過幾天我再托人從山東往回帶點兒大櫻桃。畢月啊,最近身體怎么樣?”
瞧瞧,這資本家做派。一個水果得從外地運。
可畢月瞟了眼梁吟秋不自禁搓動漲紫色的手指節,又心里嘆口氣,提醒自己,別挑歪理,一碼是一碼。
“還行,比以前強很多。”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那還有燕窩。過去懷孕產前啊都吃這個。你不用省著用。我跟人說好了一直訂到后年呢,只要有人從香港回來就給咱帶。到時候等孩子六個月,用這燕窩水調迷糊是最好的。”
真是資本金的女兒啊。
過去?是指在家當大小姐時聽說的吧?
畢月怕自個兒會一直吐槽外加小家子氣仇富,她點了點頭,趕緊岔開話題,語氣很不錯的說正事兒道:
“您帶心臟病藥了嗎?”
梁吟秋疑惑的瞪大眼,隨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畢月,其實我對你第一印象挺好的。要說這中間發生的事兒,我只想告訴你,等你將來當了母親,到了孩子成家擇偶時自然就會懂了。一輩兒一輩兒的,唉。咱們不能意氣用事。”
畢月無語。又以為她要墮胎。
現在誰敢碰她寶寶一根汗毛,她豁出命干。這都后悔了,等孩子出來了要問她怎么說呀?
“不是。我要說的是失、楚亦清的事兒,我怕您有個三長兩短,帶藥了是吧?”
梁吟秋不搓手指節了,改緊緊攥起兩手。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怎么好像跟她發現那事兒有關呢?可不能讓兒媳知道女兒那什么啊。
但是,怕什么來什么。
“……總之,因為姐夫幫我跑關系,我去了飯店。正找包房號呢,有一個包廂門被人突然拽開。
然后就是您女兒嘴里叫著海洋哥海洋哥的,還拽人胳膊,又跺腳又哭,就差跪下了,哭求那個什么海洋哥別走。相當失態。”
畢月說到這一頓,看到梁吟秋真開始捂著心口了,她抿了抿唇。好吧,不能學太仔細,免得惡心到自個兒。
“反正挺大動靜。換誰誰路過不得瞅一眼?”
梁吟秋臉和耳朵通紅。有個地縫她都想鉆進去,又不能鉆。
因為感覺丟人的同時還后怕。
女兒和汪海洋見面,姑爺就在同一樓層的包房?
梁吟秋趕緊端茶杯喝了一口。心里轉動怎么幫女兒開脫。即便借口牽強,她也得掩耳盜鈴。這是兒媳看到了,她丟不起這個人!
“那個月月啊……”
瞧,畢月變月月了。
畢月心話:您甭著急,這只是個開頭。找借口就省了吧。
“服務員估計怕看到啥太臊得慌都躲開了,我也是倒霉,當時走廊里確實就我一人。可我真的沒說。楚亦鋒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知道那也不是我說的。”
嗯?之后還有事兒?
梁吟秋心口跳的厲害。端著茶杯斜擰著身子回望畢月。
畢月點點頭:“姐夫今天就知道了,誰告訴的不知道,總之不是我。”
咔嚓一聲,茶杯磕了下茶幾,又滾動著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頃刻炸裂。
畢月冷靜的拿過梁吟秋的包開始掏藥瓶,都沒瞅梁吟秋,繼續道:
“后院著火殃及池魚,你女兒認定是我說的,就在剛剛您沒到之前,我們家胡同口上演一出大戲。”
梁吟秋其他都聽不進去了,無非就是找茬。誤會可以過后說。
女婿知道了?女婿知道!
梁吟秋震驚完趕緊站起身。
“沒說完吶。你女兒開車要撞死我和孩子,您還燕窩水果呢,我倆還有命吃嗎?
沒撞到,那是我躲開了。
結果我躲開還不行,她像瘋子似的,又要對我這個孕婦掄巴掌。
你兒子恰巧出現看到了,我這才有命坐這跟你說話。
還有,您兒子心都被傷的透透的了,他還得卯足馬力奔鐵路公安局,我姐夫在那打架斗毆呢。
給您藥?先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