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秋看到女兒這反應,明白李春蘭是誰了。
“你招惹人家丈夫,人家能不報復你?”
卻得硬生生咽下了活該等難聽的話。
“先不說她,你少為這些沒用的人著了心魔。我問你,你居然敢開車撞人,你撞誰也不行啊,更何況是畢月。你爸他不是皇上,你媽我也不是哪國老佛爺能給遮住這片天。你是太狂妄還是腦筋已經不清楚了?”
撞人?一臉傷的楚亦清扭頭看母親,皺起秀眉:
“我什么時候撞畢月了?她這么跟您說的?”
“撞沒撞自個兒心里沒數嗎?”
楚亦清有點兒委屈,她低聲犟道:“我有什么數?媽,我現在就是罪該萬死,我也不能什么錯都擔吧?我沒那么喪心病狂。”
梁吟秋氣憤的一指:“你還知道喪心病狂?這是畢月沒什么,有個萬一,我先讓你看看我怎么喪心病狂!”
楚亦清急促的解釋道:
“我真沒打算撞她。您怎么不信呢?
早上碰見她,叫都叫不住。我不是制不服她?
我承認,剛聽到信兒,確實認準了就是她告訴的,因為就她跟我有仇,她看見了。
可我開車離挺遠就打雙閃,我真想撞人我開什么車燈?
我是要讓她給我站住下車。我質問我得能見到她吧?得她跟我對話吧?
您不清楚就畢月那樣兒嗎?要不然她就得跟瞎子似的看不見我。
結果可倒好,開半天,她個缺心眼,還在猶豫不站下呢。
我以為她心虛要躲我,一那么想更生氣了。最后才提速。我不信她敢真撞上來,她又沒傻透嗆。”
梁吟秋被氣無語了:“好哇你。就為了質口氣,為了問你那點兒破事兒。她要真逞強跟你想的一樣呢?你想沒想過后果?你還試試她能不能站下,那是汽車,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她?相信你的車技?你拿生命和你弟弟的孩子任性?楚亦清啊,真的,你媽我……我對你無話可說了!”
楚亦清咬了咬唇。她就是覺得畢月沒有那么缺心眼。
好不容易站起來,梁吟秋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捂著額頭。
她像是有第六感,總覺得一定會早死般想著:
亦清,你這么沒腦子,沖動易怒,霸道不講理,無法無天,你媽我還能活能多久?還能護你多久?
我死那天,你身邊還能不能剩下個知冷知熱的真心人。
等我和你天各一方,也看著你過亂糟糟的日子?
你就作吧!
梁吟秋在說話時,聲音啞的厲害:
“建安跟好人一樣了,我給畢月約出來,你給我道歉。
還有,李春蘭是可恨,可錯誤在誰?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你要意識不到,離了吧。我也離你遠遠的。”
“媽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梁吟秋側頭看女兒,一臉的疲憊:
“你不是答應我不跟汪海洋聯系?
你媽我生你養你一回,沒求過你什么,能給你的也都給你了。
就求你別惹禍,求你別管你弟弟的事兒,昨天兒剛剛求過你別再和汪海洋見面,你就這么糊弄我?
你是我親閨女嗎?你是我冤家吧。
今天被建安打成這個樣兒,別人打了我孩子,我都沒有底氣還手!”
楚亦清踢掉了腳面上是散落的電話筒,略彎著腰僵硬地扭頭看梁吟秋。
“就為你這聲媽,我能丟的人都丟了。為了你,不如個掃街道的大媽明事理。
不說人畢月和王建安那兩個外人是怎么看我的,看到你弟弟的態度了嗎?他都得這么認為。
亦清啊,你能不能清醒清醒,你心疼心疼你媽成嗎!
我就差給沒進門的兒媳婦鞠躬,給人建安的父母行禮了!”
楚亦清像是瞬間站不住了似的,也像是真的愧疚到無以言表,噗通跪在了地上,眼淚滴答滴答的滴進了地毯里。
梁吟秋用手心抹了把臉上的臉。
女兒那亂糟糟的頭發,那張臉,那傷腳,就這樣跪她面前,而以前是什么樣?
那是她當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孩子,那是她爸爸每個月三分之一津貼會拿出來打扮的女兒,那是她幾通越洋電話,女兒就能意氣風發的站在剪彩現場,是她培養出這四九城誰人不知的優秀女子。
可現在,被女婿打的,就因為這孩子從來沒失去過什么,唾手可得,就因為那個什么狗屁汪海洋……
“現在我說你聽,楚亦清,你能不能不再當著我面兒答應,過后又干糊涂事兒?!”
楚亦清趕緊答應道:“能。”
“先說今天。
從小夫妻,童童的爸爸,這么多年對你知冷知熱的丈夫,就沖這三點,值不值你該低頭?
你干的是什么事兒,那事兒能讓人有多窩囊,你清不清楚?
誠懇點兒,有個悔悟的樣兒,聽見沒有。
那面子,夫妻之間,你早丟沒了,就少硬個脖子,誰離開誰都能活。
人家建安離開你照樣能給童童找后媽,找個大姑娘再給童童生個弟弟!”
楚亦清猛的抬頭:“他敢?”又瞬間捂住肚子,一陣痙攣。
梁吟秋臉色一變:“怎么了?啊?”
楚亦清唇抖還不忘擠出幾個字安撫道:“沒,應該是來,來月經了。”
看到女兒疼的沒一會兒就汗珠子布滿額頭,梁吟秋趕緊半抱半摟著往沙發上拽。
與此同時,另一個家庭卻跟大鬧的楚家完全不同。
同樣是一臉傷,甚至比王建安面部傷的還重的汪海洋,卻有熱飯熱菜吃。
“爸爸?”梳著兩條馬尾辮的小姑娘,手里捏著筷子,仰著脖子看著汪海洋。
汪海洋想笑一下,可一咧嘴,他忍不住“嘶”了聲。
李春蘭將盛滿飯的二大碗,不是好氣兒的摔在汪海洋面前。
“你這是一人斗幾個歹徒啊?你們單位可真是,抓好幾個人就敢派你一人出警?有個好歹可怎么辦。”
邊說邊坐在餐桌邊,給女兒擦了擦嘴角邊的飯粒兒,說了句:“出去玩吧。”
而女兒已經出去好幾分鐘了,汪海洋也將菜底兒全都劃拉吃完了,倆人仍然沒話。
李春蘭坐正身體,眼中有幾絲意味深長的看著丈夫臉上的傷:“怎么了?你好像心里有事兒?”
“嗯。”汪海洋一臉抱歉地看向妻子,商量道:“春蘭,給我五百塊錢吧。”
“多少?!”
聽到妻子一提錢就急了,汪海洋艱難道:“五百。我們局長的小姨子結婚。我年底還提職,想表示一下。”
“表示表示?誰跟咱們表示?!”李春蘭呼的站起身,端起空盤子就走,嘴里絮絮叨叨道:
“你張嘴就五百。剛借給你姑錢,一堆窮親戚就覺得咱們在京都這大首都過多好的日子似的。我手里早空了。這眼看著就要立秋,買米買面買秋冬白菜土豆不是錢嗎?”
汪海洋雙手支住頭部,沉默的拄在飯桌上。全身無力。
他得把會議室砸的那些桌子椅子買了,那都小錢,無所謂。可他沒想到的是那盆栽居然很貴。
要不是左濤說,他明天被人問起更得丟了大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