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冊封顧遠為鎮國公世子并不是最好的時機。
秦元帝不希望顧煊的舊部影響顧遠!
他把顧遠當做留給新帝的輔政首輔,自然不愿顧遠身上還帶著世襲公爵爵位。
除了顧煊外,最近頗為飛揚跋扈的勛貴已讓龍體不是太好的秦元帝心生芥蒂和警覺。
他不知顧如意能不能治好自己的舊病,太子獻上的湯藥方子對他顯然也有不利的影響。
秦元帝能壓住勛貴們,他的兒子呢?
無論是孱弱的太子還是秦桓都不讓秦元帝放心。
三皇子等幾個同樣有野心的兒子看似精明干練,但同勛貴功臣們一比……秦元帝寧可自己狠下心,也不能讓兒孫們將來成為臣子的傀儡。
甚至被臣子們篡位。
同他征戰的泥腿子們雖然搖身一變成為勛貴重臣,一層華麗的外皮無法掩飾他們骨子里的曠野。
一旦有機會,誰不想登上至高的皇位?
秦元帝即便是對顧煊都沒太大的信任。
就因為當年顧煊放棄了,如今顧煊只能跪在他面前!
只是一瞬間,秦元帝便想到許多。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秦桓面部肌肉跳動,在強行隱忍壓制著。
這個孫子……單單磨礪怕是很難承接起帝位。
御兒呢?
秦元帝記起康樂王來,不出意料這小子又跑到顧明珠身邊去了。
才華本事再高,就沖他在顧明珠面前傻兮兮的樣子,他也是不適合的。
鐘情顧明珠……秦元帝莫名有幾分羨慕,亦有幾分心安。
兒孫們再怎么折騰,秦元帝再如何下狠手誅殺功臣,只要秦御還活著,他的江山垮不了。
秦元帝振奮了精神,龍袍輕輕一甩,“鎮國公世子暫且擱置,不過顧家宗子當為嫡長子!”
“朕對顧遠另有安排,以顧遠的驕傲,他未必把鎮國公世子看在眼里。”
一句話便堵住蕭氏的嘴!
皇后娘娘眼見秦元帝不再關注蕭氏,對蕭氏少了幾分善意。
南陽侯夫人被雙胞胎小孫女絆住,自然不會再為蕭氏說什么。
“陛下。”蕭氏只能自己站出來,秦元帝淡淡說道:“朕知曉你是個賢惠大方的,不在意這些俗事,以前你也同朕說過,對顧遠失蹤之事甚是惋惜,如今朕陳全了你的愧疚。”
“顧家終于是嫡長子繼承了,嗯,你身上的罪責和愧疚少了,你再也不必夜不能寐,顧遠的娘親懶得再理會你。”
秦元帝一旦心偏,嘴一慣的損。
“皇后同朕一起去保和殿。”
秦元帝再沒看蕭氏一眼,直接說道:“御兒總是在朕耳邊念叨皇后,朕本想領著群臣接皇后去太和殿,沒想到碰見這事。”
“往后你對命婦們無需客氣,該管教就要管教。既然她們都自稱是名門貴女,德行賢淑,更該明白規矩!”
“你是后宮之主,也是天下人的皇后,拿出你當年的手段,朕始終是支持你,相信你的。”
皇后眼圈潮濕,這些年為太子隱忍了太久。
她每次照鏡子都不認識自己了。
該說的話,她顧忌秦元帝的喜好無法說。
該管教的妃嬪,她又怕落個善妒的名牽連太子名聲有損,她只能忍著。
皇后挽住秦元帝的手臂,帝后兩人向外走。
剛剛邁出大殿,等候在外的宮女和太監,侍衛等等齊齊跪倒,山呼萬歲,高呼皇后娘娘千歲。
呼喊聲地動山搖,響徹云霄。
只能默默跟在帝后身后的妃嬪一個個低垂腦袋,她們的眸子是火熱的。
一如男子有野心,女子同樣野心勃勃。
蕭妃攪動帕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驅散胸口的郁悶。
皇后許是沒聽到或是把秦御對自己的孝順不曾放在心上。
蕭妃隱隱覺得皇上今日給皇后的臉面,更多是因為九皇子秦御!
蕭氏是最有一個出門的人,畢竟所有人只有她受了最嚴重的刺激和打擊。
顧長樂已經先走了,她還需要去為留在京城而努力!
等蕭氏拖著沉重的身軀出門,她已經看不到任何人了。
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
蕭氏咬牙想著不能讓旁人看自己的笑話!
越是旁人嘲笑她,她越是堅強。
對宮中的道路,蕭氏比較熟悉。
蕭氏沒有走去保和殿的大路,以此時她的狀態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陪伴簇擁著帝后的命婦和朝臣。
她穿過狹長的甬道,以最快速度向保和殿趕去。
因為著急和氣息不穩,再加上蕭氏大病初愈,她身體搖晃著,腳下亦有幾分虛懸,眼前一陣陣發黑。
“你沒事吧。”
一只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好似搖搖欲墜的蕭氏,關切溫柔的話語宛若微風一般滋潤了蕭氏的心。
蕭氏強忍著淚水,望著眼前的南陽侯,哽咽道:“你怎會在這里?”
南陽侯感到蕭氏的脆弱,越發心疼她了,“你的性子一向要強,即便再痛苦也會撐著面子,不愿落后旁人太多。”
“你這性子會吃虧的。”
蕭氏動了動被南陽侯拽住的手臂,倔強道:“我說了沒事,而且你不該等我的。”
她的掙扎令南陽侯眸子暗淡幾分,卻不好再碰觸她。
南陽侯向后退了半步,“長樂的事,我會幫她向皇上求情,至于世子的位置……只要顧遠一天沒得到冊封,進兒依然有機會。”
“我不用你幫忙的,南陽侯的好意,我心領了。皇上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該還給姐姐的東西,我都給了。”
蕭氏挺起柔軟的腰肢,面容蒼白,她再次拉開同南陽侯的距離,如何都不能讓他嗅到自己身上的騷狐貍味兒。
“以后我不再欠她,也不虧欠顧遠!當日我同鎮國公成親,本就沒有指望著他的榮華富貴,生了進兒后,我也一直教他自強自立。”
蕭氏聲音有幾分沙啞,“以后進兒的前途都靠他自己了,自己拼來的富貴才能長久!”
南陽侯道:“我會幫他,過一陣子皇上用兵,就讓他隨我出征,他在我身邊,該他的戰功不會少半分,你也不必怕他在疆場上出了意外。”
蕭氏沉默半晌,咬著泛白的嘴唇,“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