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這個時候她該回避的，但來都來了……
她勸道：“夫人息怒。不如先讓下人把二姑娘請回房去，有什么話慢慢說。”
“關你什么事！”程湄突然厲聲，身子因為喊叫用力而前傾，做出那怪戾的樣子，而她還伸手要來推長纓。
長纓下意識地反手一擋，程湄便驚叫著翻倒在五步外的空地上。
身體跌地的悶響震住了在場所有人，杜漸眼底有星芒閃過，但很快就隨著目光的轉移而恢復平靜。
“對不住……”
長纓垂眼看自己那只手，悔恨交加地沖趴在地上的程湄致歉。
這還真不是她故意的，但她自小習武，這是防身本能。
程夫人驚呆了，她看看長纓又看看摔成了四腳朝天的程湄，不知道是該責問長纓還是該去著人扶她！
她向來是看不太起這些舞槍弄棒的粗人，對這位女將自然敷衍多過尊敬。
眼下自家女人居然被當著她的面給撂翻了，肚子里那口氣便無論如何得放出來才好受些：“沈將軍，小女縱有不是，她也還只是孩子，您這——”
她陰沉著臉，實在談不上好看了。
長纓也嘆氣。
如果她真的把程湄看成是個孩子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防備她，不防備她也就不會出手，不出手也就不會讓她摔得這么難看。
可她因為人成了親有了媳婦就在這里嚎啕大哭砸東西，也實在不能讓她再看成一般孩子啊！
“紫緗，快去把湄姑娘扶起來，我來跟她賠個不是。”她息事寧人道。
紫緗把人扶起來，長纓就真準備上前賠禮。
哪料到程湄居然還咬著牙往旁邊一哼，沖著她橫眉豎眼起來！
紫緗忍不住了。
道：“程夫人，我們將軍可是奉命來辦差的！湄姑娘無緣無故對我們將軍動手，這事兒是不是得有個說法？
“我們將軍是譚將軍麾下將領，程大人縱容程小姐如此，不知道是對我們將軍有什么不滿，還是對譚將軍有什么不滿？”
程夫人原本是有心要發揮一番的，可聽到這話，卻又愣住說不出話來。
她只知道程湄被人打了，還是被當著她的面給打的！
卻忘了打她的人是南康衛的將軍，沈長纓與程嘯官級相等，且倚借著武將聲勢還要略高出一籌，方才即便是把程湄給打了，那他們難道要去跟譚紹杠？跟南康衛杠？
這么說來也是程湄蠢，方才借著沈長纓那句話收場不就好了？
她偏要不知死活跟人動手，現如今她就連個臉色都不好使給人家！
程夫人眉頭抖了抖，攥著絹子看向長纓。
面前這女娃不過十八九歲，不急不躁的，城府倒是不淺！
長纓沒吃虧，紫緗把話點透了也就算了，看她們母女窘立著沒動，便道：“湄姑娘想來也不是成心的，夫人還是快且帶著湄姑娘回房吧。”
程夫人頂著臉上火辣頜了頜首，拖著程湄撤退了。
很快院子里的人也退盡了。
長纓目光深深望著仍立在檐下的杜漸，道：“杜護衛？”
杜漸仍扶著腰定立不動，也漫聲道：“沈將軍？”
……
程夫人押著程湄回了房，程嘯很快就知道了程湄去鬧杜漸的事。
他怒不可遏：“你還要點臉不要？！”
程湄只是哭。
程夫人先是怒，如今也不忍了，沖丈夫道：“你還沖她兇什么？還嫌她不夠委屈么？！”
程嘯聽著納悶，這才有人上來把來龍去脈給說了。
程嘯心下震驚。
瞧那沈長纓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模樣里雖然透著英氣，但總得來說偏向溫婉，卻沒想到她居然動起手來這么從容？
再想想她已做到從五品的副千總——南康衛里也有幾位女將軍他知道，但都是靠家世進來的，來的這位也不知道是靠的祖蔭，還是真有這份能耐？
倘若是靠祖蔭，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座權貴府上？
對了，她身邊居然還帶著有扈從和丫鬟……
程嘯心里盤算著，便喚了人來：“去個人到南康衛打聽打聽，看什么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