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上呼喝聲震天,雖都是些孩童,但也不負熱鬧景象,比起成人的演武,更是多了分旭日東升的蓬勃生氣。
于公于私,玉禎都沒有道理去駁斥,至于以后可能造成的道凡沖突,以后再說吧。
他沒什么好說的了,只從這件事的初衷出發,似感似嘆地道,“太子之舉,結果難說,卻也是空前絕后了,貧道佩服。”
他到現在都難以想象,這樣一個等/級/森嚴.傳/統根深蒂固的時代里,會有人企圖改換天地,這人又偏偏該是原統治堅定維護者的一朝太子。
有點荒唐,又有點理所當然。難說難說。
湛長風沒有接話,而是轉了個方向,問道,“公孫氏一事,將近調查大半年了,還沒結果?”
玉禎遲疑了下,不過他做好了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準備,是以腹稿在胸,“除去六院外,世家在藏云澗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勢力,公孫氏便是其中之一,即使是司巡府,也不可能說查它就查它。”
“前段時間傳來消息,公孫氏稱此事皆公孫靖個人所為,本家并不知情,但是公孫靖已死,這事就不好對證了。”
玉禎瞧了眼湛長風,見她并沒有什么反應,出于某些考慮,還是透了些情況,“公孫氏那邊態度很強硬,說公孫靖于法錯了,但是于情卻是公孫家的英雄,另外七大世家同仇敵愾,發話若因一人之過牽連整個家族,他們不會同意。”
于法,于情。看樣子這公孫靖在公孫家很受重視,就算死了,也給他一個英雄名頭,證明他是為了報世仇而死。
玉禎本沒必要說得那么詳細,但是他說了,湛長風自不能當做理所當然,“多謝副堂主告知,給司巡府添了這么多麻煩,本非孤所愿,只因神州之亂,皆因公孫氏而起,孤不能不爭。”
玉禎聞言,胸臆舒緩,“太子言重,司巡府也有失職之處,當盡力補足。”
“公孫一事,皆憑司巡府做主,孤不摻和,”湛長風退而求次,“不知司巡府打算對驚羽衛如何處置?”
這又是一個難題,玉禎突然覺得自己來找湛長風真真是嫌自己事情不夠多,“...驚羽衛,我等并沒有找到驚羽衛來自藏云澗的證據。”
換句話就是不能動它。
“如果孤有呢?”
玉禎驚異,“那太子為何不早點拿出來?”
湛長風將六面晶石狀的留影石遞給他,“這是當日鄒廷危的招供過程,里面有言他伙同人幫公孫氏掩蓋驚羽衛諸人痕跡的事。”
玉禎和劉昭一起觀看留影石,與湛長風所言不差。只是在交代同伙是何人及到底聯系的是公孫家還是公孫靖時,被外面的混亂打斷了。
“若是這樣,確有理由抓捕驚羽衛了。”玉禎忽然面色一變,“但是這口供...”
完全不像是當時提到的那兩張狀紙啊!
玉禎突然明白過來了,當日竹林對峙,全都被湛長風給套路了!
她分明不知道鄒廷危的同伙是誰,卻當場給他們逼出了一個來!
玉禎這回是徹底服了。
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什么下意識地喊一個亡國儲君太子,提起那會兒被李瑁扶持上去的小皇帝卻直呼姓名。
因為有的人,就算亡了國,她也是王。
玉禎想通之后,語里多了幾分親近,調侃道,“太子兵行險招啊,但當日林釗沒有來,你又該怎么辦呢?”
“自然是直接將留影石給你們,抓了驚羽衛過來拷問,也能知道同伙人到底是誰。”
“哈哈,這話不錯。”說完,玉禎又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彼時一群孩童氣喘吁吁地跑過幾人身旁,打斷了他的思路。
“邁開腿,還有半里就到終點了,這時候就跑不動了?!”
黑臉教習一邊陪跑一邊嚴肅訓斥,“都打起點精神,一個沒準時達到終點,今天的雞腿就取消!”
“教官不要啊!”
他們像打了雞血,卯足了勁兒向前沖,已經到終點的人重又返回來陪跑,“快點,香要落盡了!”
“王小胖,你要是敢躺下,我們就絕交!”
“紀真,你可以的,你連剛教的行軍決都倒背如流了,還跑不了三里地?!”
“媽呀,你們要是耽誤我吃雞腿,我下次就拖累你們留堂背書。”
“去你的,別來動搖軍心。”
劉昭最先笑出聲來,“雖然看著挺辛苦的,但還蠻有趣。”
玉禎也點頭表示同意,這氛圍與想象中不太一樣。他看了一眼,就算笑起來也帶著分冷然的湛長風,還以為兵書院走的是鐵血無情的路子呢。
湛長風垂手看著他們訓練。在兵書院里,她已經盡力模糊掉了性別意識上的不平等,給他們一個競爭公平的環境。
除了選擇的功法男女均適用外,她也打算啟用物盡其用之法,開發他們不同方向的潛力,而不是一味要求他們修為至上。
度過一個考察階段后,到達要求的人會進入兵院或書院進行不同側重的學習。
在學武的基礎上,兵院重力量,培養勇將型人才,書院重策略,培養軍師型人才。
兩院的人在一些基礎訓練課程上會一起進行,比如現在的輕功傳授和早上的識字認書。
香落盡,還剩兩個人沒有到達終點,但是沒有人唏噓叫罵。
因為他們剛進入兵書院就被傳輸同甘共苦的觀念,教頭也明確點醒過他們,今天你為了沒有雞腿吃而去孤立拖后腿的人,那就不要怪你拖后腿時,別人落井下石。風水輪流轉,訓練項目多著呢,你能全部完成沒有一個弱點?
“王唯亭.紀真,你兩沒有合格,留下加訓,其余人解散休息!”
被點名的兩人喘了幾口氣,認命地聽候發落。
王唯亭是個小胖子,耷拉著眉頭,“教官,您嘴下留情。”
“站好!”教習板著臉瞧他們,王小胖身子敦實點,體力還行,紀真卻是個瘦弱的小姑娘,此時巴掌大的小臉充了血,雖努力站挺,身形到底有些搖墜。
就算是視軍紀如命的軍士對小孩兒也留有幾分寬容,教習有一瞬想給紀真放點水,但想到兵書院的宗旨訓誡,又硬起心腸。
武在心,軍在魂,這里只有未來的軍武強者,沒有需要放水的弱者。
“半柱香的馬步,能不能堅持!”
紀真和王唯亭并聲回答,“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