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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無垠,曾經的高山,此刻也成了露出一角的孤落小島,在狂風暴雨中自憐自艾。
湛長風鉆出水面,攀住巖石,將自己提了上去,彎腰將手在水中過了一遍,洗去巖石上沾到的青苔泥水。
她虛得很,沒有力氣再施凈塵術,也沒有將身上弄干,單單張開五指插入發間,將貼著額頭的濕漉頭發向后撩去,她頓了頓,捏起一縷頭發放到眼前。
白色的。
精血消耗太多,傷及生命根本了。
她望了會兒波濤洶涌的水面,將白狐放了出來,“有事叫我。”
湛長風說完便入定恢復元力,白狐在劈頭蓋臉的暴風驟雨中飄了幾步,扒拉著地面,開出高樹一樣的花植,擋住了部分風雨,然后安安靜靜地趴在一邊看著白發飄逸的湛長風。
它看著看著心中涌起莫名的憤怒,連帶著額心的火紋都鮮紅了幾分,但它怕打擾湛長風,乖覺地沒有發作,僅是將腦袋偏向了無邊無際的洪海。
一天,兩天,也許更久,漸漸風平浪靜。
有些尸體被埋在水底,更多的,都浮了上來,有人和牲畜的,也有魚蝦的,映襯著明凈的天空。
天空之下,一抹淺灰的影在水面在尸體間行走,神情也明凈極了,帶著淡淡的微笑。
她略抬手,一串檀珠從水中飛了出來,落到了掌中,她自然地一顆顆撥弄著,“又導人向善了呢,可惜差了一點,沒讓洪水洗刷到神州,時也命也。”
如此說著,劃開了空間裂縫,消失不見。
被人念叨的神州正處于新一波沖擊中,白痕紀光帶著最后關頭沖下來的數千藏云澗人加入了小寒鎮,又馬不停蹄地聯系殷朝封鎖日照區域。
日照在短短時日內成了一方邪地,偶爾一只飛鳥掠過都會變得兇悍起來,成為食人血肉的邪鳥。
白痕紀光君問酒三人深入日照腹地,找到地下裂縫。
“里面的邪氣在減弱,這裂縫也有消失的跡象,只要穩住日照這塊地,總能將它復原過來的,大不了用五年十年十五年。”
“幸好你們提前將日照的百姓遷走了,否則不知道會死傷邪化多少人。”
“這都是湛長風做的。”君問酒搖了搖酒壺,微瞇眼,“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了。”
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巨變太措不及防了,叫人到現在都緩不過來。
易裳著了戰袍式樣的便服,站在城墻上,幽幽道,“這天地,還真是一刻都讓人安靜不得。”
“欽擅先生,”她望著西嶺方向,“湛兒曾說你擅氣運之道。”
欽擅不知皇帝召自己來所為何事,但他知道,對于上位者,尤其是當皇帝的人,要么跟她繞到底,要么直白干脆,湛長風是個直白干脆的,就不知她這皇姑究竟是何風格,“是,略通一二。”
“那你也一定知曉功德和信仰。”易裳看向他,鳳眸深邃凌厲,“我剛剛見過湛兒留下的狂戰士,他們曾是她的部下,也是她的死忠,他們與她有圖騰上的聯系,知曉她還活著。”
欽擅聞言,心底輕松,笑道,“這便好。”
易裳見他情真意切,也露了分微笑,“好是好,就是讓我這個當皇姑的吃味。”
欽擅明智地沒有接話。
易裳也沒要他接話,繼續道,“請先生繼續幫湛兒提高氣運,不僅是氣運,還要信仰,我將讓狂戰士前往各地長生祠,教授溝通狂戰圖騰的技巧法門。”
“孤,要徹底改變這個時代,要他們記住,有一個人曾為他們殫精竭慮。”
“這凡人王朝,怎敵得過外面的修士,你說是嗎?”
欽擅在那幽深的語氣下起了雞皮疙瘩,她這是想將神州變成圖騰王朝啊!
湛長風可是圖騰唯一的源頭,她成,則圖騰信眾成,她敗,則圖騰信眾敗!
她要神州認一個神,一個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姑侄倆還真是一脈的,理智又瘋狂。
“老夫,竭力而為!”
易裳嗯了一聲,又眺向西嶺方向,目光蒼涼深遠,大概這是她唯一能為她做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變成汪洋的藏云澗在太陽的暴曬下飄起了惡臭,臭醒了打坐許久的人。
湛長風看了眼自己的白頭發,元力魂力已經恢復了,精血卻很難修回來,只能慢慢養著。
她降下十里雷霆把周圍漂浮的尸體化成了灰,一路緩步踏水而行,一路雷霆隨行,她走到了曾經瀛洲島的位置,尚未佇立多久,海域四領主現身了。
他們看著天上的雷霆,繃了神兒,老龜作揖道,“多謝道友助我們處理尸體。”
“你們為何不離開?”
海妖王說,“我們本就是活在海底的,洪水與我們的關系不大,就是海族死了不少。”
“這滿海的尸體對你們也影響不大?”
四領主哂笑,想他們也是一方老牌強者,在這年輕人面前卻有點覷,只覺她高遠非常,聽她跟自己講話就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正是我們憂愁的,清理起來怕是十分麻煩。”
湛長風負手走了幾步,神識深入海底,四處搜尋,忽然找到一異物,意念一動,一黑匣抖落身上石塊,飛出海面,落到了她手上。
她觀察著這暗紋繁復的黑沉匣子,在它的底部找到了一篇刻文,方知這就是此次引發滅世洪水的源頭清河寶匣。
它隔百年就會在內中蘊出一場滅世洪水,開匣即泄。這里面還有二十九場滅世洪水。
湛長風將它收了起來,神識又探到海底凝固的巖漿中有微弱的呼救,指水下道,“龜道友,可否入海底幫我個忙?”
老龜有些意外,但也沒拒絕,“自然可以。”
老龜照湛長風指出的位置砸開了凝固的巖漿,一朵火焰倏然飛了上去,氣息奄奄地停在了湛長風面前。
湛長風瞧出這明心極火傷得不輕,便道,“你若愿意,暫且跟著我養傷。”
火焰搖曳了一下,落在了她掌中。
湛長風朝四領主頷首,移步朝恒都方向走去,順便把沿路的尸體化灰了。
四領主面面相覷,只道真是個怪人。
他們現在也不爭誰當海域霸主了,生靈死得七七,藏云澗都成汪洋了,再爭也沒什么意思,那么大一個地方,愛上哪待上哪待,首要事情還是整合人馬將尸體清干凈,否則污了這水,他們真得哭。
那邊湛長風慢慢騰騰逛到了乾坤山,透過污濁的水面,看見了三皇寶樹,榜上只有寥寥幾個人名,如四領主白痕君問酒紀光等生死境,還有她這個戰力榜新秀脫凡奇人榜第一,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名字,也不知他們現在活在哪個角落。
當湛長風到點將臺時,她知道他們活在哪里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