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持續不斷地響起,意識也要跟著沉睡下去了。
湛長風忽然感受到了恐懼,不是害怕這種聲音,而是害怕......失去易長生!
她在一瞬“似曾相識”后,記起了這種聲音。
這種如墜夢中,沉重又不真切的聲音,曾在她三歲那年響起過!
就是那夜,她睡夢未醒時,聽到了這種像是在門外響起又像是在臥榻邊響起的聲音,她還記得她是如何努力地去睜開眼睛,卻始終被困在夢境似的黑暗中,直到失去意識。
等她“醒來”,夢到了黃泉宗那位傳法,真正醒來,見到了扮作云游道士的凌霄子。
凌霄子說她中了偃術,但印象中事情就那么過去了,沒有抓到施術者。
然留給她的無法訴說的恐懼,是易長生的沉睡!
湛長風在穩固無比的太上心境下升騰起了憤怒和深刻的殺意,她無暇去想這種聲音來自何人,又為什么會在此響起,她只知道她必須醒過來,去將那罪魁禍首碎尸萬段。
元神和道種相融顯化的本相虛無之眼突然睜開,湛湛神光破除一切迷障。
五感回歸,她睜開了眼,篤篤聲仿佛在四面八方響起,琢磨不定。
她輕輕打開了單間的門,走廊黑濃死寂。
放開神識,卻觸了壁,湛長風驚詫莫名,此地與道斷開了聯系!
這和她在東臨被涅會困住的情況相似,甚至更勝一籌。
在這狀況下,借助天力的法術神通符直接失效了,且大道模糊難當,元氣也開始消無,對隨時吐納元氣成術的法修極為不利。
湛長風試探性地敲了旁邊幾扇單間的門,此處區域住的基本都是自己人,若陷入沉睡,極容易死去。
“族長?”
容繡.淮明先后探出了頭。
容繡頭頂插著三根針,絲絲白氣正在蒸騰,淮明胸前的玉鎖放著光芒。
“你們怎么樣?”
“這聲音太詭異了,我封了元神才堪堪頂住,但封了元神,我便發不了力了。”容繡道。
淮明無奈,“我不知道我的玉鎖能頂多長時間。”
“你二人先盡力去將其他人叫醒,我去探探究竟。”
“好。”他倆明白事態緊急,迅速去破其他房間的門,湛長風則尋著聲源。
這一層都是單間,被劃為了若干區域,通道復雜交錯,神識的范圍也被濃稠的黑暗限制,查探起來極不易。
她跑過了幾條走廊,兀然在一個轉角看見道黑影,此人渾身裹在黑披風下,手中敲著的竟是一副血紅的木魚!
“何敢!”純陰骨,地魂現,魂力化劍,一招枉生掀起霜雪狂浪,湮其神魂!
啪,魚木滾落在了地上,然篤篤聲還在持續。
湛長風挑開了他的黑兜帽,底下竟是一張黑眼紅唇的白紙臉。
長劍往下劃去,披風散開,露出單薄的白紙身子。
怎可能,她剛剛明明感應到是個活人,有靈魂波動。
不對。
湛長風一劍刺入白紙挑出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魂石。
他是魂石生靈。
在某些特殊的環境中,生出靈性的東西機緣巧合下會化成魂石,凝出形態,就如神墟里的那些魂獸。
還有一種可能是靈魂附到寶石里,被時間磋磨或人為祭煉,養出魂奴。
這顯然是第二種情況。
湛長風掃過交叉道,朝右邊走去,過了幾條走廊,忽聽到嗒嗒滴水聲和沉重的喘息。
“吼!”雙首惡犬突然從轉角沖過來了,拖了一地摻著血色的涎水。
湛長風斜來一劍將它劈成兩半,踏進那條走廊,只見走廊上的單間門都被破開了,一團團泅開的血里還雜夾著碎肉骨渣。
“救我,真君救我!”
一個隱身人從房子角落里跑出來,噠噠留下一行血腳印。
“到那邊去,那邊稍安全。”
“多謝真君多謝真君!”
湛長風檢查了這條走廊上的住客,那些被聲響懾住的修士已經都讓那怪物吃了,只有兩三個存活。
湛長風背后一涼,反手撩去一劍,轉身過去,正見一個黑影在朝后飄開去,手里同樣拿著一副血紅木魚。
黑披風翻飛,兩只奇形怪物從披風中撲出來,嘶吼著朝她殺來。
都是些生死境實力,還不難對付,湛長風挽了兩劍將其擊殺,追上那黑披風,把他湮滅。
聲源不止是他們,還有更多的地方在響。
湛長風將這一層清理了一遍,找到階梯走向下一層。
這艘船最頂上一層是船員住地和駕駛艙,二三層是院室,四層是院室客人的休閑區,五層是單間和通鋪客人的休閑區,六七層是單間和通鋪。
麻煩的是,上船時,院室客人和單間.通鋪客人走的是兩個通道,在船內,單間.通鋪的客人是無法去四層以上的。
而會住單間.通鋪的,往往少錢少勢低修為,盡管能坐上這種長途樓船的“低修為者”大半是脫凡和生死境。
她這六層單間區還算好,住的多為生死境,就算被聲音懾住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有些還躲在房間里保持著清醒防御敵人。
但等她下到了第七層,黑暗中全是血腥味,怪物的吼叫起此彼伏。
湛長風路過第一個房間,便見里面的通鋪上只剩下血跡了。
這些東西到底是怎么進來的,上四層和下三層是不相通的,這里肯定藏著一個真正的禍源。
湛長風執著劍,將七層的怪物和紙片人清除了一遍,卻仍沒抓到真正的主使人。
她站在走廊盡頭抬眼望向一扇扇開著的黑洞洞的門,眸深似淵,誰帶進來的,到底是誰帶進來的?
真知之眼倏然開啟,自原地開始,船上每一個細節沒有遮掩地出現在她眼前漆黑的走廊,打開的房間,血跡.碎肉,或緊閉的房間里,安穩沉眠和戰戰兢兢醒著的人。
這一層沒有問題,她望向第六層,容繡和淮明在叫醒昏迷的修士,原躲在房間里的修士也開始冒出了頭。
她緊接著又望向了第七層,關閉休整的休息區在黑暗里顯得空曠陰冷,卻有那么一道影子,坐在食桌上,敲著木魚。
篤篤...篤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