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夜晚亮如白晝,湛長風一身月牙白常服,前去交易會。
這場交易會借了一間客棧的場地,一樓為大眾區,二樓三樓則只有真君和懷有珍寶的修士能上。
湛長風找到幕后的昉翊,兩人看著逐漸熱鬧起來的客棧,沒有言語。
“先預祝黃杜閣在嶗荒名聲大噪,拿下審批。”湛長風靠在欄桿上,玩笑似地道,“如不行,賄賂一下我,我給你提幾個建議。”
“嗯?”昉翊以手中古籍敲著掌心,“你得到什么消息了?怎么賄賂?”
湛長風本不想將自己拿到地皮的事一下透露出來,惹了間隙,然昉翊心思深沉.行事卻干脆,極有準則,張口就來“行賄”,倒顯得她的顧慮有點多余了。
“嶗荒開放新城,是以嶗荒本界域為主的,外來大商行,只會批準兩三家,還不如散戶入駐的幾率更大,此次不成功,你可以試試裝成散戶,倘若仍不行,不妨考慮考慮從我這里租地。”
昉翊奇也不奇,自發現她在天道盟里,就知道她的隱性人脈有多強大了,但到底還是被她的效率震驚到了,不久前她剛提了入駐的事,這會兒,連地都有了。
可這也證明自己的眼光不錯,沒有白等那么多年。
昉翊垂眼沉思,她一直視翊天族的族長之位為囊中之物,這么多年的沉寂,除了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從候選人的明爭暗斗里脫身,培養自己的力量外,也因為對湛長風是真心看好。
翊天族的天生天賦是洞悉,她洞悉的方向是本質,她好奇一個流落在外的,擁有紫微皇氣的人,能從一無所有做到什么程度。
難得的是,湛長風沒有依附任何勢力崛起,也沒有去哪個王朝天朝做繼承人,反倒用她的天賦實力當通行證,一路收攏良才美玉,結交諸界英豪,積累起了自己的資本。
她有孤道證帝的潛質。
“黃杜閣是翊天的產業,它能不能在嶗荒入駐,檢驗的是我作為負責人的能力,有你給我的消息,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昉翊道,“不過,你的基業在山海界,這邊的地怎么辦?”
“荒著是不能荒著的,我準備租出去或者試開個小店,派人留守在這里。”
“那有沒有興趣和我個人合一家店?”
湛長風心思一動,“你準備做什么?”
“做進出礦物的大宗交易,你只要投下錢后,等著拿租金和紅利。”
“還有這等好事?”
“你就說干不干。”
“當然干了,誰不想坐著收錢。”
兩人迅速達成了協議,簽好了契約。
大堂中傳來一陣熱鬧聲,湛長風神識一掃,跟昉翊道,“是嶗荒界域的符文大師們來了,符文區在何地?”
“二樓上善居。”昉翊驚詫道,“你叫來的?”
“機緣巧合而已,他們中有一人恰好在商鋪入駐審批的事情上說得上話,你讓人好生招待,我去跟他們換換材料。”
嶗荒修士多善武,這就顯得符文.鑄造等大師珍稀了,所以他們的地位不是一般尊崇。
外邊兒的嶗荒修士們看見十來位平素高高在上的符文大師進入交易會,也管不住腿跟進去了,從者甚多。
“凜爻道友,我們來了。”
“惠林道友,各位道友福安。”
“凜爻道友福安。”
一群人相識后,談笑著上樓去了。
若只知道他們是些有地位的神通真君,眾人多半只會投去幾個尊敬羨艷的目光,但開幕典禮后,關于“圣地登記官就是曾經的繁星七子之一”這個說法喧囂塵上,真真假假讓人辨不清。
身份受限,參會者們也不好大咧咧地上去問一位真君的俗名,更別提向她挑戰了。
然疑惑和好奇半分不減,今日又看見與一眾真君談笑風生的湛長風,心里的漣漪就更激蕩了。
真君和還沒開始證道的生死境判若兩個世界。
“那當真是風云界域的繁星之子?”
“聽說風云界域好些人都承認了。”
“屁嘞,他們上次還說湛長風長相普通,絕對不是這位真君。”
“若她真是湛長風,那武斗還有什么意義,哪怕得了第一,也名不副實!”
“哼哼,你們等著吧,實力排前的天才強者們肯定坐不住的。”
“真君戰力未必比得過擁有大傳承的生死境修士,真要打起來,誰贏誰輸不一定呢。”
“看,那不是任重遠嗎......嚯,也只有這位本土的帝君弟子敢走上去了。”
任重遠眉峰如刀,他不僅敢走上去,還叫住了這一眾真君。
他這些天得到確切消息,此人就是七子里的湛長風,他對她修為的提升持了極大的懷疑態度,看到嶗荒大師們與她融洽和樂,更有一種被背叛的不適。
“諸位且慢。”任重遠仰頭直視著臺階上的湛長風,“聽聞這位凜爻真君是風云界域的繁星之子,區區十多年,竟從筑基一躍為神通,當真好機遇,不知真君敢不敢與我切磋切磋!”
他的話聽著怪異,像是感嘆她機緣好,像是諷她修行不正,用了邪術,又像是說她虛有其表,實力泛泛。
大堂中一瞬落地可聞針,繼而響起竊竊私語。
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惠林真君先開口了,“重遠,強弱有序,主客有別,身為帝君弟子,莫失了禮數。”
身旁幾位真君聽了,暗道,這位凜爻道友來歷不簡單啊,讓惠林這位天朝大臣兼符道大師,告誡起帝君徒弟起來了。
任重遠卻不會聽她的話,眉頭一擰,直接道,“如何處事,師尊會教我,我今日,是秉著朝高手求教的心來的!”
他那語氣里哪有求教,只有火氣和戰意。
湛長風攔了還想再說話的惠林真君,從容溫潤,“道臺會期間,職責在身,不好與人斗法,這位小友若想請教,等法會結束吧。”
小友?
請教?!
莫說底下修士們驚呆了,惠林真君也抽了抽嘴角,“小友”可以是道行高者對低者的敬稱,而任重遠......
任重遠從戰力上說,打得過一般真君,從輩分上講,是返虛帝君的弟子,沒幾人有底氣叫他小友,但想到她很可能與靈帝有淵源,輩分還真不好說。
更何況,她好像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也怪不了她。
這凜爻真君和和氣氣的,隨意說句話卻可能氣死個人。
任重遠心火蹭長,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我今日倒非要向你這位前輩討教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