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與云山王說話的當兒,一縷無形意識降臨到花間弦身邊,問,“可否請教神之眼之事?”
花間弦兀聽腦海中響起的聲音,絲毫不顯慌張,似是知曉來者為誰,直接在腦海中回道,“神之眼如道一般,無法接近,不能概述。”
言外之意,便是他只知道它的偉大,不知道它的具體。
湛長風告別了云山王,去尋這處神秘之地。
等她來到普世靈帝身邊,俯望而去,方覺說它是秘境,不如說是一個圖案。
只見方圓百里的紅泥地上,沒有一物,好像一片平滑的泥漿地,而僅有的幾處高低山脈組合在一起,仿佛一只眼睛。
普世靈帝看了一眼就別開了頭,這地方越盯著瞧,心頭越慌,他第一次到這兒時,盯著它望了一會兒,回過神就是百年了,連他一個對命運有特殊感應的準圣都不明白這“一會兒”是怎么變成百年的,遑論其他人了。
但他別開頭,卻正見湛長風也盯著下面,出言提醒,“別盯著看。”
湛長風無甚感覺,奇怪道,“靈帝陛下所說的未知秘境就是這里?”
“正是。”普世靈帝看她似乎沒有不適的樣子,心覺奇,“你沒有異樣的感覺嗎?”
“無特殊之感,這看著像是特殊的圖案。”湛長風問,“是要到這只眼中?”
靈帝頷首,“落到地上去,才算接近了它。”
他說著拿出一只傀儡鳥,傀儡鳥振動翅膀,朝地上飛去,在它將將碰到地面時,突兀地失去了蹤跡。
“你可想好了,我希望你能去探探這個地方,僅為滿足我研究天地殺劫起源的私心,然你肩負一個天朝,若因此出了意外,后果不能想象。”
湛長風沒有回應,因果之線在她眼前展開,她竟發現這片地界不沾任何因果,渾似不存在一樣,可當她注視它時,它和她之間就出現了過去、現在、未來的因果線,只是這三條線太過模糊,不能窺探。
最奇怪的還屬過去線的存在,她有什么過去,是與它有關的?
“靈帝陛下你有你的好奇,我也有我的好奇,既然來了,無論是何結果,我都會走一遭。”
湛長風沒有感覺到危機,終是決定親身去一趟,她跨出一步便來到了地面。
靈帝眼里也沒了她的痕跡,
她卻看到本從眼里消失的傀儡鳥在腳邊化成了灰,抬頭望去,靈帝似往這里望了眼就閉目打坐了。
上面的人看不到地面的真實嗎?
湛長風又環顧四周,滿目紅色的土地,單調又迷眼。
她從玉佩空間中搬出了幾盆花,它們甫出現,就開始消散了,但這“消散”又有點不同。
一種是花先枯萎,泥土干裂沙化,盆變舊,最終與土地融為一體。
一種是花縮小,變回種子,連帶著盆中土和盆一起消無。
湛長風推測這處地方其實是時空錯亂之地,一入此中,就落到了自己的“過去”、“現在”、“未來”中,而“過去”、“未來”的盡頭皆為無,它們也就不存在了。
她卻站在了“現在”當中,所以沒受到影響。
因為神軀?
湛長風不知道這個地方是機緣巧合下形成的,還是因為某種原因出現的,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翻過一道相當于“角膜邊緣”的陡坡,漸漸來到了這只眼的中心地帶。
若從上而觀,這里大概是瞳孔的位置。
在上空看的時候,此處是沒有東西的,但當她站在陡坡上往下看,卻見這里懸著一顆冰藍色的光球。
湛長風無從知曉它是什么東西,偏生直覺它包容了所有時間。
她一步步走下去,來到它的面前,將手伸向它,瞬間無數的過去、現在、未來山呼海嘯般襲來......
與之同時,易長生意識突突發懵,好像有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在沖擊被規則力量壓制的記憶,隱約間,她馬上就會知道三歲時自己陷入沉睡的原因。
然被隱藏的記憶還未掀開一角,又重新被覆蓋了起來,那道力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湛長風收回手,她惘然地站在原地,一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站在這里。
她看向面前的冰藍色的光球,記憶一點點回來,她好像是想摸一下它,這樣想著,她又伸出了手,無數的過去、現在、未來再次覆壓而來......
易長生又一回被陌生力量沖擊了記憶,規則力量再臨,重新壓制記憶,兩道力量的角逐讓她的意識出現了斷層,跟忽然被打暈了似的。
回過神,“看”到那二傻子第三次伸手,她喝道,“夠了,你摸過兩次了。”
湛長風伸出的手順勢搭在另一只手上,整了整衣袖,嚴肅且認真地蹙起眉頭,“我摸到它后的記憶都消失了?”
易長生無言地揉了揉額角,“管別它了,我們現在無法理解它的存在。”
湛長風有點惋惜,又細細回顧剛才發生的事,問,“摸它是不是能刺激被壓制的那段記憶?”
“放棄你的想法,再來幾次,我恐會接著沉睡。”
早前,易長生就說過,她們的一些重要記憶被規則力量壓制了,這重要的記憶涉及易長生曾經陷入沉睡的原因。
湛長風有種站在真相邊緣的感覺,但為了易長生,她自不會以身犯險,“它應與時空或因果法則有關,包含了各種可能的過去現在未來。”
已知無法接近它、得到它,湛長風便抹去了那一絲留戀,橫渡天空,離開了地面。
普世靈帝見她完好無損地出來,很是驚奇,再一算時間,只過去了半個時辰。
“你有沒有遇到危險?”
“里面處處是危險,一不走運就會隨著過去未來消散,我恰好落于‘現在’中,沒有受到影響,也什么都沒發現。”
湛長風推演道,“若陷過去和未來,都是走向無,想要從這兩條線中逃脫出來,的確需要大氣運大偉力,據永夜帝生前死后的狀態,他極可能預先感知了一絲關于自身的命數,方才執著地進入此地,尋找真相,我推測,他也許看到了某個未來。”
“這樣?”普世靈帝低眉沉思,“不無可能,想要知曉他究竟經歷了什么,還是得助他的真靈轉世。”
湛長風點頭不語,反正她是不在乎過去未來的,知曉如何,不知曉又如何,知曉未來,本就意味著未來會改變,還不如不知曉。
普世靈帝也從自己的思緒里走了出來,朝湛長風拱手,“辛苦長生帝君了。”
“應該的。”
靈帝這回倒覺得她是被眷顧的人了,這種死地也能出入無礙,可惜她是“現在”,見不到過去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