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隨從稱做主子的人年紀在四旬上下,皮膚微微黃,仿佛生病一般。
他生得卻是人高馬大,長腿長臂,顯得很健壯。
五官尋常,相貌一般。
不過他國字臉上顯現出幾分威嚴之色,平添幾分彪悍不好惹。
他穿戴也很講究,身邊又有健仆隨護,尋常百姓不敢靠他太近。
不過,在達官顯貴云集的京城重地,他還不算太顯眼。
畢竟最近內務府重新舉辦招標會,許多的商賈都親自趕到京城。
先了解招標,再進行投標。
男人口音有濃厚的北方特色,被不少人認定是關中的豪客。
隆慶帝封鎖山海關一代,嚴謹同遼東等草原諸多蠻夷的交流。
可商賈追逐利,關外有黃金白銀,還有不少珍貴救命的藥材。
有門路的豪客借此機會大發橫財,富得流油。
“主子,用不用?”
“先別動手,陸侯爺看她看得挺緊,而且她警覺性很高。”
男人玩味道:“我不過多看她幾眼,她竟然隱隱有所察覺,這個女人引起我的興趣,若是有機會……”
“主子娘娘一直記掛您,怕您遇見危險。”
“你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命令?你是誰的奴才?誰才是你的主子?”
“奴才該死!”
“站直了。”
男人低聲警告,“你想讓別人發現我的行蹤?”
走進酒樓,豪客要了一個包間,屏退小二,關上房門后,隨從立刻跪下請罪。
“你最好閉嚴嘴巴,在別人的地盤上。”
“奴才不敢不聽您的吩咐,就是陸侯爺的女人配不上您。”
“何時我在乎過女人是否處子?我納了好幾個帶著嫁妝的寡婦,夫人也沒多說一句,反而對她們很親切,似一家姐妹。”
男人抿了抿嘴角,“聽說她的容貌絕俗,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不過想得到她,怕是不容易,她能說出我兵敗身死的話,她也能為陸錚守節,而且對陸錚……”
隨從豎起耳朵,男人幽幽嘆息,“我沒必勝的把握。”
不是他沒志氣,而是來到京城后,他才知道彼此之間的差距。
不是他精明能干就能彌補的實力差距。
“我同陸錚能打上三年,中原依舊可以源源不斷給陸錚提供支持,三年足以讓支持我的人遠離。”
以前也之后他認識到中原同遼東之間實力懸殊。
中原不亂,他們未必有機會。
但是他心里也是存著一分的幻想,畢竟情報上的信息給了他奢望。
不過他親眼看過后,不敢再自大了,能維持住僵持,不勝不敗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主子,那這場仗?”
“還要另外尋辦法,能速戰速決最好,若是不成……總要讓陸錚同隆慶帝不和。”
他低聲說道:“若是能找到國師提過的密寶,我這次也不算白來京城。”
此時,他早已把顧瑤拋在腦后去了,美人迷人,可是沒有權利重要。
有權,他有無數的美人侍奉。
無權,美人都是別人的。
“隆慶帝很信任陸錚?我可以試試看,讓副使接近陸錚,深入李勇府上的人也該動一動了,他可是在我面前發誓效忠,我才饒了他的性命,送他投奔李勇。”
“奴才立刻去傳口信,他的認罪書還在主子手上,不敢不聽您的命令。”
一旦不從,他親筆所寫的認罪書立刻傳遍京城。
隆慶帝能直接剮了他!
貪生怕死之輩不敢反抗,只能越陷越深。
“顧家呢?就沒一個探子進入?”
“奴才無能,顧家已經從文多年,顧清不收門客幕僚,顧湛……他的喜好善變特殊,本有幾個能接近他,同他玩在一起,顧湛今日喜歡聽戲,明日喜歡吃肉喝酒,后日喜歡走狗斗雞……奴才很難跟上他,其實紈绔子弟也難裝,奴才們已經盡力了,可很難做到滴水不漏,一直陪著顧湛。”
隨從一臉苦澀,他們也很頭疼的。
第一次知道吃喝玩樂也有那么多講究。
若是探子不講究,顧四爺根本就不會搭理你。
可講究……探子們講究不起來,紈绔子弟的奢侈都是拿銀子堆戳來的。
探子主要技能是打聽消息,多是貧苦出身,有些顧四爺的享受,探子聽都沒聽過。
“在顧湛身邊,奴才派去的人折損最多。”
男人嘴角抽動,“他們因為顧湛暴漏?”
“是。”
隨從很郁悶,“奴才也想不到啊,顧湛輕而易舉就能識別出來,而且顧湛身邊的侍衛,有隆慶帝派去的,也有陸錚送的,有一陣子,陸錚專門盯著顧湛,就是為錦衣衛抓探子。”
“噗。”
男人噴了茶水,還有這事?
那些被顧四爺辨識出來的探子怕是郁悶死了。
“顧家如今當家夫人是李勇的姐姐,她管家特別嚴,很少買外面的奴才,都是家生子同顧家世仆,而且李夫人寧可放錦衣衛的人去監視顧家,也不讓可靠清白的人入府。”
“奴才也不明白李夫人是怎么做到的,僥幸混進去的人,根本靠近不了顧家的主子。”
“李悅娘?喝,倒是不像她祖宗,聰明而不露,明明心思細膩,卻顯得柔順淡然,不爭不搶,倘若她祖宗有此能耐,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未必就是隆慶帝,因為他祖宗根本就不配為帝!”
男人嘲諷說道:“鎮國公也是個蠢貨,寧可支持外人,不肯支持自己的兄弟,說是義父,他的妻子弄出奸生兒女,他幫著奸夫養兒女!”
“不過上位者都是喜歡老國公的。”
起碼他就很喜歡老國公以大局為重的性子。
“若不是老國公,您早入主中原了。”
“錯,不是我入主中原,是我偏心的父親!”
男人冷哼:“長孫幼子,老爺子命根子,老頭子臨死還記得幼子,惦記著把兵力留給他。”
隨從垂頭不敢出聲,主子對年幼的兄弟同年長的侄子下手可狠了。
沒給他們留一點的生機。
“當年老頭子被老國公打回去,才給了我機會,過幾日,我得去給老國公上柱香。”
男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悶,“對李勇下手,顧家先別管了,免得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