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爵知道鯉笙是存心改善氣氛,但九哀二字卻在她清脆的呼喊時,輕易的刺痛了神經。
九哀,洛九哀,只有歷經九大哀苦,方能成就其一生。
這就是這個名字的含義,是他從未謀面的母親給予他的寵(愛ài),也是詛咒。
在眷戀那抹溫暖前,洛爵狠狠甩開了鯉笙的胳膊:“因為你,我差點死在寒冰鹿手上,又因為你,我差點凍死,更是因為你,我所處的境地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慘態...”
短暫的停頓,那雙鎏金色的瞳已經沒了一絲溫柔,以至于讓鯉笙清楚的看到映在那雙瞳孔中的自己,是他討厭的模樣。
“...九哀是母親賜予我的,這個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你沒資格。”
這是什么狗(屁pì)邏輯……
鯉笙知道不能受這無名火,她該豪氣的說些什么堵回去。
可該死的是,喉嚨里頭就好像被塞了一大塊扯不斷的棉花,愣是發不了聲。
眼見著洛爵甩袖離開,于風雪之中徒留她一人在(身shēn)后,好像去留都隨她一般,決絕的可怕。
她摸了摸被風雪打濕的發尾,使勁的搓了搓被凍的發麻的耳垂,強忍著莫名的委屈,努力的不讓自己顯得可憐。
為什么這么殘忍呢?洛爵不是喜歡她么?先前不是還舍不得她走嗎?
難道...
一瞬間,她心頭涌現一股淡淡的憂傷。
洛爵喜歡她什么的,可能全是她的錯覺吧!
“切,不喜歡就不喜歡,我又沒有喜歡上他,何必覺得不舒服?”
鯉笙終究是心寬之人,強行將內心那股動((蕩蕩)蕩)不安之(情qíng)按壓下,這才安靜的邁著步子,跟在了洛爵(身shēn)后。
昴(日rì)森林的風雪不知何時下的更大,若是不趕緊跟上,他們很快就會走散。
兩人一前一后,相隔十幾米,硬生生格開的距離,誰也沒有打破。
洛爵知道鯉笙跟在后頭,也知道剛才的自己多么的無理,可他愣是沒有回頭看一眼,走的依然堅決。
洛世奇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他真的不確定繼續跟著他的話,像鯉笙這樣的小妖怪能夠撐到什么時候。
這時候,推翻以前所有的結論,對她狠心一點是必須的。
要逃就趁現在吧,若是過了這個村,就真的沒有這個店了。
這是為了她好。
遠桑山。
云霧繚繞,如同一圈厚重的圍巾,將整座山包裹的嚴嚴實實。
而在那重重迷霧之后,島上卻是一片生機盎然,到處開著五顏六色的花,芬芳至極。
一處水簾洞前,一株巨大的紅色花柱上,坐落著一間小小的茅草屋,碩大的花托正好成為了屋子的地基,在微微風中也無絲毫搖晃,穩固的很。
茅屋前面,還空出一片足以容納五六人的空地,而此時上面正做著一個躺在躺椅上的人...不對,是蟲子。
只見那蟲子足有八寸長,(身shēn)上遍布七色光點,而(身shēn)體呈現古老的暗黃色,稍微有些圓的頭部長著與(身shēn)體同長的白色觸角,角下便是白眉毛以及極為對稱的四只眼睛。
那四只眼睛都閉著,用極為怪異的長手不停的摸著下巴上長長的白胡子,時不時的發出猶如嘆氣一般的‘呼’聲。
它正是鯉笙提到的那只火蠶精,居住于遠桑山上的大妖怪。
“蟲老爺!蟲老爺!”
突然,從花柱上方遮擋的常青古樹上跳下一直長著三只眼睛的黑猴,一邊喊一邊湊到了那蟲老爺面前。
緊跟著它,其他幾只小黑猴也從樹上跳下,嘰嘰喳喳的往前跳,但看樣子還未學的說話,不能人言。
蟲老爺聞聲睜開眼睛,四只純黑的眼睛一起眨了眨:“呦,好久不見了,找我何事呀?毛猴?”
毛猴,正是剛才第一只落下的小黑猴。
“毛猴見過火蠶老爺。”那毛猴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長著一撮白毛的爪子與那純黑的皮毛形成鮮明的對比。
撓了撓圓滾滾的后腦勺,四處打量一番,又道:“小鯉姐呢?按照先前的約定,我帶著弟弟們過來找她玩了。她人呢?”
“嘰嘰!嘰嘰!”
他一說完,后頭跟著的幾只小猴子便開始叫個不停。
聽到人來找鯉笙,蟲老爺有些為難的往茅草屋內瞧了一眼。
那丫頭終究沒有逃過命運的捉弄,去了她該去之地。
如此心道,卻對毛猴說:“近些(日rì)子她有些不適,要多多休息,就不與你們玩耍了。毛猴,你爹娘最近可還好?”
沒說幾句,便轉移了話題。
毛猴剛想說進屋瞅瞅,可被問及父母,只好又恭敬的鞠了個躬:“謝蟲老爺擔心,他們二位(身shēn)體好的很。只是...”
“嗯?”
“一直在為要不要再給我添幾個弟妹而每天爭吵不休,著實煩人的很。這不,我想起半個月前跟小鯉姐約好帶弟弟們過來玩,今(日rì)剛好有時間,到這翀嶺的天氣條件也比較穩定,卻沒成想小鯉姐會(身shēn)體不舒服...蟲老爺,我能進去看看她嗎?”毛猴撓著雷公臉上的毛,十分擔心的問道。
“不行,她需要靜修。”蟲老卻是不近人(情qíng)的,想都沒想就拒絕。
緊跟著,毛猴的幾個弟弟便開始嘰嘰喳喳的吵鬧,該是說要看看什么的。
毛猴十分無奈,一邊安撫弟弟,一邊又祈求道:“蟲老爺,我都半個月沒見到小鯉姐了,只是看她一眼都不行嗎?我跟弟弟們保證不吵不鬧,行嗎?”
水汪汪的猴眼,充斥著明晃晃的擔心與哀求。
蟲老爺自然是宅心仁厚的,看看毛猴,再看看那幾只惹人憐(愛ài)的小猴,只好點點頭:“看一眼就出來。”
剛說完,毛猴便沖他恭敬的點點頭,拉著幾個弟弟便抬著爪子慢慢的往屋里挪,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的蟲老無奈的笑。
鯉笙在島上才呆了兩年,竟然跟最不善與外人相處的雷猴相處的猶如一家人,不愧是那個人的女兒...
“可我還是辜負了他的期待。即使耗費三千年的妖力卻也沒有阻止任何事(情qíng),還白白荒廢了那丫頭兩年時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啊...唉,也不知道小鯉現在如何了?”
閉著眼睛的蟲老,肅重的感嘆著,突然又睜開了四只眼睛。
“我就納悶為什么什么都感覺不到,還不是因為這遠桑山上的結界被我弄的強悍的有些離譜...果然活的太久,有些老糊涂了呀”
“解除結界便會被外界察覺。這里離著龍族太近,那幫龍人脾氣太沖又不好做鄰居...小鯉若是有本事,自會找到這里...”
碎碎念著,又抬眼瞄了眼位于島中央正上空的方塊形實體結界,想到鯉笙那個臭脾氣,想她突然變成妖,肯定各方面都很困惑,自然不可能正八經的投入修靈者的隊伍。
再說,就連那些個修為已經可以飛升上仙的老家伙都找不到這遠桑山,就算有一(日rì)鯉笙修得大道,也不一定能找到這里。
想罷,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揮手撤掉幾分壓在結界上的靈力:“...為了小鯉,還是稍微減免幾分結界之力吧!”
雖說被外界發現后,遠桑山可能會不太平,可跟鯉笙的相比,這些也就無礙,無礙了。
“唉,只希望小鯉那丫頭這一次不要再重蹈覆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