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云收起手,筆直的看著鯉笙,慢慢的后退到龍生身邊。
小說щww.suimeng.lā
單手搭著他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我這輩子就惡心這么一次,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吧!如果我回不來,笙兒就拜托你了……”
趙海云的眼眶也紅了,邊說,邊避開了鯉笙的視線。
龍生沒有說話,身體因為強忍哭泣而微微的哆嗦。
輕輕的笑過,好似想開了一樣,伸手按下了屏幕上的綠色按鈕。
“我已經設置好了大門最后的封鎖時間……”
說著,那棵黑樹中間的樹洞突然往外釋放一股白氣,而隨著樹洞打開,鯉笙也慢慢察覺到了熟悉的八荒氣息,正不停的從洞口放肆蔓延出來。
錯不了,那黑洞的后邊便是八荒沒錯。
龍生又提醒道:“哥,你想清楚了吧?這一次,你可能真的會死……”
趙海云只是淺笑,好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視線游移,最后再次落到鯉笙身上。
鯉笙那一刻整個是愣住的。
換做平時,她定然會沖過去阻攔,畢竟是送死一樣的事情,她可不會眼睜睜的讓自己的親人去冒險。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看到所謂的‘父親’,她竟然愣住了。
哪怕一句話呢,可她的嘴卻像縫上了,愣是張不開。
“龍生啊,如果我回不來,你以后絕不能讓笙兒牽扯進來……”
“龍生,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龍生,你能做到吧?”
“……我知道了。”
面對趙海云的再三確認,龍生最后還是選擇了妥協。
可根據現實來看,結果,他還是沒有忍住打破了約定,將鯉笙送往了八荒。
“那就好。”趙海云笑了,面對生死,他沒有太多的擔心,總是笑著。
然而,時機也到了。
趙海云脫掉身上穿著的防護服,越過激光,爬到了樹洞上。
在被那些白霧吞噬之前,他又回頭看向鯉笙,如同在叮囑什么似的,向來溫柔的眼神突然一沉。
“不管何時,都要做你自己……”
鯉笙似乎聽到他說了什么。
“不管成為了誰,你都必然是這世上的獨一無二……”
“成為了誰……”
鯉笙囈語般重復著這句話,眼看著趙海云的身影消失在那黑烏烏的洞口,白霧消失了,而關于八荒的氣息也不見。
鯉笙定神,有些不可置信,反應遲鈍一樣,伸出手,僵在半空。
如同在抓握什么一般,卻什么都握不住。
“爸……爸……”
怎么會?
“鯉笙啊鯉笙,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知道了這個傻男人為你所做的一切,你會不會像他一樣,為了拯救對方而不顧一切的進入那個混亂的時空?”
龍生緊握著拳頭,邊說邊掉眼淚,好像不得不做出決定一樣,揚在空中的手,慢慢垂下,按了紅色按鈕一下,便看到一團火從黑樹下方不斷燃燒,很快吞噬了樹的影子。
那一刻,鯉笙的心底從未如此動搖過。
一來是那個自己早就認為死掉的男人,原來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二來,她跟了龍生將近二十年,從未見他哭過,如今一看,卻跟著格外的不好受。
再說了,很明顯,趙海云之所以回去八荒,是為了她。
而按照兩人所說,她既然是從八荒抱回來的,那她現在身在八荒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但是,鯉笙還是不太明白。
“我原本就是八荒之人,但變成戰神鯉生后,那個鯉生卻說我是她的替身……”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這依然是個謎。
“不對,既然龍生叔叔答應了爸爸不會讓我牽扯進來,以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違背誓言的。但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叔叔卻送了我一塊可以通往八荒的手機……”
所以,她現在變成這種情況,都是拜他所賜。
而且,想到之前的夢境。
趙龍生分明在她的夢中說過,讓她舍棄這邊的一切,返回現世什么的……
那么問題就出來了。
如果是龍生把她送進來的,那為什么又在她毫無作為之前,就想著讓她回去?
這與他最初的目的不合,內含矛盾。
更令人困惑倒是,把人突然送到這種地方卻什么都不說,怎么看也是想著弄死她吧?
她的叔叔可不是那種人。
“難道幕后有黑手在操控……”
“笙兒,叔叔錯了,你快回來,不然就回不來了……”
“師傅?師傅!!”
雙手揮舞著,鯉笙猛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雙手間,除了空氣,卻什么都抓不到。
愣神,半天沒從夢中殘余的余涼驚醒。
“鯉笙??”
直到耳邊響起稍微陌生的喊聲,茫然的側過臉。
在看到床邊滿臉擔心的鬼夜明時,心又突然有著落了般。
“鬼鬼……”
鬼夜明擔心的臉在聽到鯉笙喊自己時,稍稍的好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可終于醒了!”
緊接著,都不等鯉笙回話,那么健壯的一個男人竟然淚眼婆娑,瞬間就掉下眼淚來。
“我以為你不會、不會……”聲音止于哽咽,所幸的是,鬼夜明終于露出了笑容:“太好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然而,在經歷了夢中國那般真實的景象后,鯉笙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
定定的看著鬼夜明在自己面前又哭又笑,最后的反應只是輕輕摸著他的臉,眼神中柔和無限:“發生什么了……你慢慢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腦子現在有些不受控制……”
“啊……”鬼夜明一把擦掉眼角的淚水,又重新握住鯉笙的手,“你醒了就好。其他的先不用管。那個……”
他上下將鯉笙打量了個遍,“因為溪疊外出了,這兩天都不見侍女們過來,你如果覺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我這就下去讓他們備一些可口的食物,你吃過之后,也好更快的恢復體力……”
很明顯,鬼夜明的語速有些急,邊說,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離開。
“啪嗒”
不等他起身,鯉笙稍稍坐起,一把拉住他的手。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坐下來給我把話說清楚!”
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鯉笙的感覺異常的敏銳。
看鬼夜明如如同匆匆逃避的樣子,就覺得他定然事有隱瞞。
鬼夜明尷尬的笑了起來:“說什么啊……”
鯉笙適應了身體的變化,也能慢慢起來,后靠在床上。
凝眸,看向鬼夜明:“說你知道的一切。”
聲音清亮,而又字字如璣。
不知道是不是鬼夜明的錯覺,眼前的鯉笙陌生的令人心生敬畏。
咽了口口水,隨后清了清嗓子,這才在鯉笙身邊床上坐下。
“事情要從你昏迷之后說起?”
“嗯。”
“這樣啊……”鬼夜明長長寫了口氣,總感覺他并不愿提起這期間發生了什么。
鯉笙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眸眼之間映照的皆是成熟與穩重,不催促,安靜的不像話,
著實不像她了……
“你昏迷之前的事可還記得吧?”鬼夜明反問。
鯉笙微微皺著眉頭:“鬼鬼,我讓你說,不是讓你問我。你也不用覺得為難,只管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好。”
“當然了,你如果故意裝作不知道,后面我如果知道你在騙我,我會對你很失望……”
提到失望,鬼夜明的表情瞬間鐵青。
猛地抬頭看鯉笙,那雙澄明如練的雙瞳烏黑似墨,未起一絲波瀾。
她絕對是故意的,畢竟,他有‘案底’。
鬼夜明隨后又低下頭,雙拳撐在腿上,握緊到青筋畢露:“你昏迷之后,羽毛找過來了。但當時的你被一層奇怪的結界包裹,誰也靠近不了。羽毛本打算一直守護你來著,直到巨象厄天那邊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
“瘟疫如同猛獸,瞬間肆虐的厲害,僅僅半天便傳染到了荊棘叢林,危及到了四方民眾安危。川三爺應百步瑯邀約,一同前往巨象厄天盡可能的控制此事。羽毛……”
“九哀也在巨象厄天吧?”
突然,鯉笙徑自問道,明明是疑問,但卻十分的肯定。
眸眼之間,還是那么澄明如練。
鬼夜明深深的吸氣,“對,洛爵也在那邊。得知洛爵正處于瘟疫的最中心時,羽毛的內心進行了劇烈的掙扎,不過最后還是跟著去了……當然,他有囑托我照顧你!”
“……自從他們去了巨象厄天,已經過去了兩天,然而卻什么消息都沒有傳出。”說到這里,鬼夜明的情緒有些激動,指甲嵌進肉里,恨不得去往那邊的是自己。
鯉笙還是很淡定,眸眼之間充斥著一抹淡淡的微涼。
抬手,落在鬼夜明的后肩:“讓人給我備好東西,我要去巨象厄天。”
“不行!”g鬼夜明當然不同意:“川三爺說了,你的身體如今還是很虛弱……”
“嘡啷”
然而,不及說完,鯉笙都沒有動彈,僅憑一個眼神,便將斬碧空召喚了出來,霎時將大廳照的燈火通明。
隨著斬碧空現身,空氣如同灼燒一般,鬼夜明的結界瞬間瓦解!
“我已經沒事了。”
好在,鯉笙控制有度,在后一秒將斬碧空收了起來。
不說別的,由此可見,鯉笙對靈壓的控制,已經到了鬼夜明無法揣測的地步。
她哪里有溪疊說的那么虛弱啊!
鯉笙起身,鬼夜明急忙下床,原本打算扶她一把,卻被她有意避開。
鯉笙下床,就跟從未受過傷一樣,經過屏風,隨手將掛在上面的外袍扯下,嘩啦一聲披在身上。
幾步到了門口,便推開了門。
北流冰是冰雪的天地,即使在這流冰城的最深處,也依然沒有避開風雪的侵襲。
可能與溪疊不在有關,總感覺這雪與平時不同,異常的大。
鵝毛般的雪花,在空中肆意揮灑,冷風呼嘯而過,吹得鯉笙的長袍呼呼作響。
“冷吧……”
鬼夜明想把門關上,可看到鯉笙絲毫沒有表現出冷意,仿佛在欣賞眼前的景象一般,眼角堆積的是愜意的笑。
“鯉笙……“
“讓人備好東西,半個時辰后就出發。”鯉笙淡淡的道,語氣不容拒絕。
鬼夜明從未見過如此淡定的鯉笙,不管是知道洛爵的下落,還是知道發生的這一切,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更別說像之前那樣總是在咋呼了。
鯉笙變了?
“那我也陪你去。”鬼夜明既然沒有選擇權,那他能做的便是跟著做出決定。
鯉笙點頭,“好。”
她沒有拒絕,怎么說,她需要一個可以帶路的人。
因為在沒有云圖帶路的情況下,她不認為自己能順利找到巨象厄天。
鬼夜明在驚闕山呆了那么久,平時肯定會對八荒地圖有所研究,自然知道位置。
見鯉笙沒有拒絕,鬼夜明也算安心了,急忙道:“我這就讓人準備我們需要的東西。”
溪疊在離開之前,特意帶著他見了一位王城內的負責人,衣食住行個都可以找他。
看著鬼夜明離開,鯉笙的表情在瞬間垮掉。
夢境加上洛爵目前正面臨的情況,使得她大口的喘了好幾口氣,緊緊抱著自己,也未能制止從下到上的哆嗦。
“不用擔心,肯定會沒事的……”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不就是個瘟疫么,他們一個個的都修為無邊,怎么可能會有事……
時間回到所有變故衍生之前。
說到沙暴,當日與鯉笙他們錯開后,就想著重新找一家可供借酒消愁之地,好好的來他個一醉方休。
唯有醉了,他才能忘記現實,才能認為自己還被人所需。
兜兜轉轉,他又來到了離著關押好姝兒最近的小鎮,可能也是無意識吧。
偽裝好了身份,隨意的找了一處店家,便在里頭胡喝海吃起來,忘記了妖的身份,忘記了君主之情,倒是醉的也快,這才十幾瓶下肚,終于找到了一絲暈乎的感覺。
“小二,上酒!”
入夜,哦,不,已經三更天。
沙暴迷離著雙眼,一拍桌子,又沖窩在柜臺的掌柜的吆喝了一聲。
。幾乎睡著的掌柜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算盤差點給甩到地上。
然而,驚醒后的掌柜并沒有上酒,而是抱著算盤,打著哈欠,站到了沙暴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