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亡靈數量眾多,如果太過招搖,招惹到這虛無界中比較久遠的生靈,還是比較麻煩的。
但凡進入虛無界,金骨都會用結界將所在之地隔開,從九幽城出來這么久,一直都是如此隱藏自己的行蹤,還從未出現過有人能發現他。
看著面前越來越近的影子,骨兵們更像看到鬼一樣,對著那邊統一豎起了手中的武器。
“金骨,終于找到你了。”
等那人來到面前,只見他劍眉星目,面部輪廓極為硬朗,倒是個翩翩美少年。
只是,從有些模糊的(身shēn)形來看,卻是個實打實的鬼物。
也就是說
“什么啊,原來是個死人”哦,不對。
金骨仔細一看,雖然很是模糊,但很明顯,他頭頂上盤旋著一條龍。竟然是龍族。
金骨不免詫異“哎原來是一條死龍但是奇怪了,龍族死后,龍魂都會去龍空島的龍墓才對,你是怎么回事”
出現在這里的人,除了猾欠,自然沒有別人。
猾欠自從見過鯉笙他們之后,便一直在虛無界。
一邊是為了維持龍魂之力不得散形,二來便是為了找尋金骨的下落。
怎么說,今天也真是巧合了。
金骨所在的位置,乃是虛無界一片比較空曠的灰色草原,平時基本不會有靈魂在此經過。
猾欠本來都找過去了,后來如果是因為覺得此處風景有些詭異,再次回來看看,也不會看到正好設下結界的金骨。
不過,原本他該隱藏蹤跡,看(情qíng)況的。只是看到好姝兒之后,他認為金骨會對好姝兒不利,這才現了形。
等走到面前,真正看到金骨時,說不后悔是真的。
金骨雖然也是亡靈,但比起一般的亡靈,因為喝過不死泉的水,魂力過于強大。
剛成魂的猾欠,且不說力量本來就不行,何況他的靈魂還受了損傷。
對上金骨,那是必敗無疑的。
所以,猾欠必須要想其他辦法才能使得全(身shēn)而退。
先是打招呼啊“金骨,你被關了十幾萬年不止,眼神卻還是那么好使啊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大妖怪”
“放肆,骨老的名諱也是你這種人能隨便叫的”
一個骨兵氣的亂叫。
猾欠自然不屑,“名字本來就是一種稱呼而已,不要拘泥于這種小節嘛對不對”
看向金骨,笑的很是真誠。
不過,金骨看到他時,就已經沒有任何好感。
說來,這也解釋了為何會被發現了。
龍族的話,的確是一個細心的種族。
毫無表(情qíng)的道“就算是稱呼,也不是一個陌生人能隨便叫的。”
“哎呀,想不到堂堂妖怪始祖,竟然這么怕生啊”猾欠還是笑,完全看不到他的真心。
“說吧,你是誰為何沒有前往龍墓,反而在這種地方漂泊”金骨沒有生氣,很是離譜。
說著,竟然還一手搓著下巴,倒是(挺tǐng)有耐心的等著猾欠的回答。
猾欠稍稍一愣,說真的,他以為金骨定然會勃然大怒,對他動手來著。
當然,這種(情qíng)況自然更好,可以給他更多的時間想想怎么撤離。
笑了笑,又上前“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不過,既然你感興趣的話,我倒是也可以長話短說”
“慢著”
突然,金骨挪動巨大的上(身shēn),離著猾欠只有幾米的地方,突然定下“你”
猾欠并無任何表(情qíng)變化“怎么了我這還沒開始說起我的故事”
“你莫不是龍乾的兒子”
金骨突然道。
猾欠一驚“你認識龍乾”
沒錯,龍乾便是猾欠他們的父親,也就是前任龍王,而這個名字,除了龍族,根本沒有人知道。
不對,還有他們的仇人金骨知道也是自然。
猾欠呵呵一笑,當即否認“但我跟龍王可沒什么關系,我只是一個被驅逐了無名小輩罷了”
金骨不說話了,重新坐直了,直勾勾的看著猾欠,不知道是不是信了猾欠的話。
猾欠暗暗咽了口氣,使得自己的表(情qíng)不會過于夸張,余光瞄了下一邊的好姝兒,又往前走了幾步。
該是因為金骨并沒有將他視為敵人,骨兵們倒也很很是客氣的給他讓開了路。
此刻,猾欠與金骨的距離只有幾十米,而離著好姝兒更近。
只要他想,的確有機會帶上好姝兒離開。
但距離,盡可能的拉短距離,也可以更好的得手,時機未到。
金骨還是不說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你跟龍王莫不是有什么關系”
“你其實跟洛爵他們是一伙的吧”
突然,金骨如是說。
猾欠一愣,“哈哈,什么”
不行,看來是暴露了。
“你說的是誰啊我可一點都不”
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實在不知道如何隱瞞了,猾欠使出目前所能用出的最大魂力,直接在(身shēn)前制成一道風暴,在骨兵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沖到了好姝兒面前。不由分說,抱起好姝兒,揮袖制成一個傳送法陣,即將要穿過去時,回頭一看,卻發現金骨猛然朝著他們伸手,作勢要抓他們
猾欠急忙制成一道攻擊,這才逃了出去。
白光一閃,便在空中制成一個出口,抱著好姝兒便跳了出來。
因為太過著急,猾欠沒有找好出口,也不知道到底在哪。
等到反應過來,這才發現,周圍并不是他原先所在的十里桃園,而是離著西國不遠之處,山海一岸附近
竟然是西國
猾欠當時覺得無限無語,他可是就在這里被處刑的,所有龍族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如果魂力的氣息被龍族察覺,必然就會知道他還活著,倉律與丹聲想必會用盡各種辦法找到他。
不行,這里不能多呆
如是想著,猾欠急忙又制成傳送法陣,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畢竟沒了十里桃園的(陰陰)氣,他的靈體虛弱的不足以堅持很長時間。
“嘩啦啦”
“啪呲”
緊追在后的金骨并沒有給他逃離的機會。
在猾欠制成傳送法陣的瞬間,金骨從后頭轟然出現,直接撕裂了他的傳送法陣不不說,更在瞬間,朝著猾欠落下一掌
猾欠哪里想到金骨會這么快追上來,因為寶著好姝兒,稍稍的猶豫便足以致命。
在他被金骨打中的瞬間,首先把好姝兒安全的放到了一邊。
“咚”
金骨一掌落下,正中猾欠后背。
猾欠只覺得魂都要給他拍散了,一陣劇烈的波動后,模糊的魂體一下子變得更加暗淡,隨時都會消散一樣。
“啪”
“你是洛爵的什么人”
金骨直接用指甲掐著猾欠的脖子,倒是并沒有打算殺他。
猾欠在看到金骨的瞬間就知道自己(性性)命不保,而對于早就死掉的他來說,死亡不過是一個名詞,他不屑一顧。
呵呵一笑“朋友。”
二字,又覺得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隨后又語氣深沉的加了幾個字“同伴,知己。”
“哼嗯”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明白。”
“要殺便殺,我什么都不會說”
猾欠脖子一仰,倒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金骨一看,頓時覺得無趣了。
回頭看了眼毫無動靜的好姝兒,也算是佩服她竟然可以在發生這么大的動靜下還能睡的那么沉,也真是人才。
“你看到那個女人了沒有”問猾欠。
猾欠看了好姝兒一眼,有些無奈“金骨,你肯定知道,好姝兒對紅煉雪是何等重要。若是讓他知道你對好姝兒做了什么”
“你以為老夫抓她是因為誰啊”
金骨突然暴怒,抓著猾欠的手加大幾分力氣。
猾欠當即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捏碎了,疼痛蔓延到了(胸胸)口。
金骨的這句話,說的猾欠一愣一愣的。
難道說
“咚”
金骨的眼睛疼,(胸胸)口也疼,最后直接將猾欠往旁邊一扔,“老夫要的就是讓那個男人體會一下失去至親至(愛ài)的感覺讓他明白惹怒老夫有什么下場”
“咳咳”
猾欠本是靈替,原不該吐血,然而金骨乃是亡靈,因為他而受創后,吐出的血卻是白色。
那是魂元之血。一個靈魂蘊含本就不多。
看到自己吐出魂元血,猾欠一愣,他深知再吐出一口,這輩子就算真的到了盡頭。
如果再厲害,金骨要毀掉他的話,別說這輩子,恐怕以后世上都不會有他猾欠這個人。
“既然你是洛爵的朋友,那你也是老夫的敵人。遇到老夫,也是你的命數到了頭”
金骨冷靜下來,一邊摸著自己的殘缺的眼窩,站到了猾欠(身shēn)邊。
“你做好去死的覺悟了吧”
“就算我死了,你的目的也不會達成。”猾欠笑了,這大概就是對生死看淡的反應。“鯉笙肯定會幫著洛爵成為這各八荒唯一的王者,到時候,像你這種人,肯自然要第一個剿滅”
“啪嘎”
金骨直接捏碎了猾欠的肩胛骨,似乎在笑“老夫這種人”
“啪嘎”
這回是腿骨,聲音清脆至極。
猾欠急忙深吸了幾口氣,才不至于被鉆心的疼痛侵襲大腦,保持清醒。
“呵對啊,像你這種根本不知人(情qíng)味的老妖怪,肯定是第一個被”
“你知道什么”
“啪嘎”
這一次是手腕。
因為整個手臂都已經斷掉,所以,手腕被捏碎了骨頭后,倒是沒有什么感覺。
猾欠甚至可以聆聽那種清脆的聲音,露出迷離的眼神“我知道”
“你一定會死在鯉笙手中”
沒有力氣的話語,卻像晴天霹靂,說的金骨渾(身shēn)一哆嗦,眼前驟然浮現手執斬碧空,烈焰覆蓋的鯉笙,站在面前,怒瞪這他的畫面。
那種感覺,如同(身shēn)在地獄,心口猛然揪緊。
“那可真是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幕了”手一點點挪到猾欠的脖子,指甲劃破那模糊的皮膚,慢慢往外流出白色的魂元之血。
“真是可惜。不能在死前見那個女人最后一面”
金骨笑了,同時(身shēn)形縮小到可以與猾欠面對面,明明是一局骷髏,卻能看到他挑起的嘴角。看來心(情qíng)大好。
魂元的流逝,猾欠感覺到生生世世在遠離自己,明明已經將一切都放空,可是提到鯉笙,他突然很不想就這樣死去。
如果可以,哪怕是一眼,讓他在永遠的離開這個世間之時,可以看一下那個傻乎乎的女子啊
哪怕只是
“你喜歡那個女人是吧”
突然,金骨道。
同時,放開了猾欠。
猾欠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倒是由著傷口蔓延出血,目光逐漸的迷離起來。
“真是可憐,你馬上就會從這人世永遠的消失,你一心一意為的那個女人卻不能送你一程嘖嘖”
金骨肯定是故意的。
如是說著,慢慢走到了好姝兒(身shēn)邊,好像看戲一樣,靜靜等著猾欠最后的魂飛魄散。
龍族跟一般的妖怪不同,很少魂飛魄散,而一旦發生這種事,上天出于憐憫,會為他們的靈魂送行。
金骨不確定在神界消失之后,那獨特的風景是否還會出現,抱著胳膊,饒有興趣的等待著。
猾欠,這一刻,像是一尊石像,只是跪在地上,沒有任何的反應。
殊不知,他的腦子里,現在正如走馬燈般,一幕一幕滑落過這冗長而又無趣的一生。
說真的,在遇到鯉笙之后,猾欠終于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如果當時從驚闕山出來,他便不顧一切的跟著鯉笙,將一切拋之腦后的話,現在定然可以笑著陪在鯉笙(身shēn)邊,看她笑的多么燦爛
“喜歡么”
猾欠捫心自問,雖然沒有回答,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滴答”
不由得,眼淚流出,在臉頰化成一道星光閃爍的銀河,慢慢飄在了空中。
“啊“
金骨看到這一幕,稍稍的吃驚,不由得瞪圓了眼睛。
累死了,困死了,堅持不下去了,不知道每天過的這么辛苦到底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