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沃克稍稍有些緊張,雖然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套路,但遠離鎂光燈半年之后的再次亮相,尤其是年初經歷了死里逃生的事故之后,重新面對媒體和大眾,那種錯雜的心理著實是一言難盡。
深呼吸一口氣,保羅離開了車廂,雙腳站在了紅地毯之上,嘈雜聲夾雜在一片燈光之中如同滾滾熱浪般撲面而來,停滯了整個下午的沉悶空氣幾乎就要凝固起來,讓人喘不過氣來,保羅有種轉身逃跑的沖動。
然后保羅就看到了藍禮。
雖然出發之前就已經看到了藍禮的裝扮,但此時再次看到藍禮一本正經卻又瀟灑不羈地站在紅地毯之上,那種荒謬感就越發鮮明起來,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就上揚了起來。就是這樣一個停頓,關上車門的轎車就揚長而去了。
“誒?”保羅轉過身還準備招呼著轎車,試圖讓它停下來,他還沒有做好決定,到底是留下還是逃跑,怎么突然就被斬斷后路了?
保羅表示目瞪口呆,現在把它召喚回來還來得及嗎?
緩緩地,保羅轉過身,朝著藍禮投去了困惑的視線,但緊接著就看到藍禮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光芒正在隱隱閃動著——難道,是藍禮在背后搗鬼?這是非常非常有可能的,保羅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連連搖頭,笑容還是忍不住上揚了起來,最后再次回頭看看已經漸漸看不到影子的轎車,保羅還是朝著藍禮的位置邁開了腳步。
慢了一拍,全場記者們終于意識到重磅人物登場了——
雖然從人氣和地位來說,保羅都遠遠無法和藍禮相提并論;但最近小半年時間,先是意外事故而后退出“速度與激/情”系列,這一切都讓保羅的討論價值直線上升,絕對堪稱是近期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記者們想要圍堵采訪保羅的問題著實太多太多,今天是不是終于可以酣暢淋漓地問個痛快了?
動作比想法更快——各大記者們已經練就了一身絕技:不管什么事情,先摁快門,其他事情以后再想,于是,銀色閃光燈就如同天堂瀑布般奔騰傾瀉而下,咔嚓咔嚓的轟鳴聲瞬間就淹沒了整個中/國劇院,生動詮釋了什么叫做“足以亮瞎眼”的光芒,讓全場所有觀眾都短暫地陷入了一片雪盲癥之中。
保羅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場面,即使是“速度與激/情”系列的首映式也根本無法相提并論,那股驚濤駭浪的聲勢幾乎讓保羅有些站不穩腳跟,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正在尖叫著“后退”,場面著實駭人。
稍稍停頓了腳步,保羅需要適應一下眼睛的刺痛。短短半年時間,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首映式閃光燈的威力,而今天的銀色瀑布比記憶之中任何一場首映式都還要更加兇猛,所有銀色光暈蠻不講理地涌入瞳孔,以至于現在整個視野都變成了黑色,只剩下無數個銀色光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中閃爍。
緊接著,保羅就聽到了藍禮那幸災樂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以為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盡管沒有看到藍禮的表情,但保羅卻可以從聲音里想象到藍禮嘴角的笑容,這讓他無語地攤開了雙手,“你難道不應該過來幫忙嗎?”然后,保羅就可以感受到藍禮來到了自己的身側,高大身型擠壓空氣所帶來的空間感讓保羅煩躁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許,“我也以為我做好了準備,但誰知道今天現場記者們都發瘋了?”
保羅也難得一見地開口吐槽,然后還補充了一句,“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他們對我如此感興趣呢?”不是抱怨,而是事實,以前在“速度與激/情”首映式上,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永遠都對準了范迪塞爾,乃至于米歇爾羅德里格茲,卻不會是保羅沃克。
因為保羅真的太太太低調了,他的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爆點,甚至用“無聊”來形容都不為過,無論是采訪還是對話,身為“乖乖仔”的保羅都難以吸引記者們的熱情,要么懂得炒作要么特色鮮明,擅長言談也好沉默寡言也罷,這都是喚醒記者注意力的法寶,否則,記者們確實是興致缺缺,就連視線都懶得轉移。
“你知道的,如果他們不表示出一點關心,網友們可能就要咒罵他們冷血了。”藍禮語氣輕快地調侃道。
本來是一個傷心的敏感話題——因為險死還生的意外事故而受到矚目,這可不是什么值得推薦的“炒作”方式;但藍禮卻用如此視角解讀,帶著對娛樂至死的嘲諷,保羅立刻就捕捉到了其中的戲謔,歡樂地大笑了起來。
“我覺得記者們應該都要被你氣死了。”保羅語氣輕快地說道,“我是認真的。”
“嗯,在我看來,演員和記者就是湯姆和杰瑞的關系——貓和老鼠,唯一的區別就是,你準備扮演貓還是老鼠呢?”藍禮意味深長地說道。
保羅不由微微愣了愣,然后就站在紅地毯上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視線漸漸恢復了正常,總算是再次習慣了閃光燈的攻勢,然后保羅就跟隨著藍禮一起走上了紅地毯,雖然藍禮提前抵達,但其實現在兩個人才第一次正式出現在中/國劇院門口搭建的紅地毯高臺上,全場記者更是如同失去理智般地瘋狂摁起快門,咔嚓咔嚓的聲響就如同一場風暴,正在席卷整條好萊塢達到。
但保羅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只是下意識地跟在藍禮身后,一步一步地朝著正前方邁開腳步,以至于兩個人在記者采訪區停下來的時候,面對記者們的狂轟亂炸,保羅反而是成為了那個發出提問的人,“可以選擇的話,你們愿意成為湯姆還是杰瑞?”
這沒頭沒腦的提問讓全場記者集體懵逼:保羅這是怎么了?
站在旁邊的藍禮歡快地大笑了起來,但藍禮卻沒有為記者們解圍的打算,盡管全場記者都紛紛朝著藍禮投去了求助的視線,藍禮也依舊面帶微笑、雙手背后地袖手旁觀,隱隱地退后了小半步把所有焦點都讓給了保羅,彷佛今天的主人公應該是保羅一般。
保羅也察覺到了記者們視線的投射方向,不由轉過頭面帶無奈地看向了藍禮——今天抵達首映式現場之后這已經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來著?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真是揮之不去,卻又增添了一抹荒誕感,讓保羅的緊張情緒完全放松了下來。
“保羅,請問剛剛這個問題有什么意思嗎?你是不是在暗示著,你和范迪塞爾的關系就是湯姆和杰瑞呢?”
記者們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地回答,而是反問了過來,同時也再次展現出了自己的聯想力——這都可以聯想到迪塞爾?這算不算事硬拗出來的聯系?果然記者們看圖說故事的能力令人欽佩,名副其實。
保羅不是藍禮,他沒有辦法展開反擊,事實上,他基本是詢問什么回答什么的老實人類型,“不不不,我和范是朋友,我們已經認識了十多年,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是杰瑞和湯姆的關系。”
好端端的問題在保羅的回答中就變得無聊起來。
記者們也只能是面面相覷,熟悉的保羅又回來了嗎?“那你為什么提出那個問題呢?”面對保羅最好的采訪辦法就是直擊球,不需要拐彎抹角。
“藍禮剛剛和我提起了貓和老鼠。”保羅瞥了藍禮一眼,似乎在征求藍禮的意見,發現藍禮并不在意,于是他就老老實實地說道,“他說演員和記者的關系就好像是如此。”
這……
現場記者們頓時都漲紅了臉頰,那么到底誰是湯姆誰事杰瑞呢?全場視線紛紛落在藍禮身上之后,又一個個憋屈地收了回來,這樣的問題,明擺著就是讓藍禮調侃自己,他們才不要那么傻乎乎地撞上去。
于是,視線又全部重新回到了保羅身上,關于身體恢復狀況的、關于“速度與激情”的、關于表演計劃的、關于事故經歷的………所有的問題就如同狂風驟雨般朝著保羅席卷而至,保羅也都兢兢業業呀地給予了真實答案,但眼看著記者們就越來越過分起來。
“關于事故調查,現在有證據表明,全部都是你們的過錯,這是真的嗎?”
“有人指責你們超速駕駛,結果導致了一死一傷,請問你有何感想?”
“你選擇退出‘速度與激情’是因為PTSD嗎?”
“事故之后,你是否見過羅杰羅達斯的家屬呢?請問你們事如何溝通的?”
“你是否認為是你害死羅杰的?”
一個接著一個尖銳的問題撲面而來,保羅漸漸就要招架不住了,然后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個清嗓子的咳嗽聲,打斷了保羅的回答,然后把所有視線都吸引了過去,就看到藍禮的嘴角依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我怎么不知道,現在成為記者也需要律師資格證了?”
記者們的提問都稍稍停住了。
“如果你們明知道保羅在承受著PTSD的困擾,還提出了這些問題,那么你們期待著得到什么回答呢?關于事故的來龍去脈,我相信官方已經給出了答案,之后是否會追究法律責任,自然還會有官方通報。至于其他問題,保羅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回答你們。你們應該懂得適可而止。”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帶著濃濃的戲謔和嘲諷,輕蔑地把在場記者的所有攻擊全部都蠻不講理地擋了回去。
那么,記者們準備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