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因為西西弗斯影業和霍爾風投,那么許多事情都說得通了,對于喬治霍爾來說,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他至今為止還沒有經受過如此大項目大客戶,他在巴克萊銀行負責管理豪門家族的信托基金:
一方面,他可以注資霍爾風投,通過這筆投資贏得高額收益,進而打開自己的事業局面;另一方面,他可以通過西西弗斯影業讓英國上流人士們與好萊塢接軌,甚至“贏得”與藍禮近距離親密接觸的機會,這對于現在年輕一輩的貴族、精英以及政商名流來說,這無疑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這就足以讓喬治和伊麗莎白放下身段了。
更何況,只是一張空白明信片而已,這意味著是一個試探,至少他們可以試探一下藍禮的態度和反應,然后再做決定。
亞瑟越想就越覺得有道理,抬起雙手用力搓了搓臉頰,“上帝,他們的面具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加丑陋。以前利用我來建立人脈圈子,那也算了,我們可以算是互惠互利,彼此利用,至少不算太過骯臟,但藍禮又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可以這樣?”
“亞瑟,你在說什么?霍爾風投怎么了?”伊迪絲對經濟、經營這一塊知之甚少,一時半會沒有辦法聯系起來,于是用琴弓敲了敲旁邊的茶幾,讓亞瑟解釋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藍禮能夠撬動的利益足夠龐大,讓他們心動了。‘星際穿越’的票房數字你看到新聞了嗎?‘泰晤士報’說,投資藍禮一美元就可以贏得超過一千美元的收益,這只是一個估算值,但意思就在這里了……”
亞瑟絮絮叨叨地解釋起來,把西西弗斯影業、霍爾風投,堂吉訶德頻道等全部聯系起來,勾勒出了一幅恢弘藍圖,伊迪絲也漸漸明白了過來——雖然如此形容自己的父母真的不太恰當,但現在伊迪絲腦海里只有“厚顏無恥”這個詞在閃爍著。
亞瑟估計也不會反對,只是,亞瑟依舊習慣性地抱著大提琴,那書生氣的模樣與說話內容顯得格格不入。那模樣落在了藍禮眼中,他忍不住就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藍禮,真的是這樣嗎?”伊迪絲轉頭看向了藍禮,卻發現藍禮嘴角帶著笑容,心情完全輕松寫意的模樣,這讓伊迪絲不由懊惱地跺了跺腳,“藍禮!我們現在正在擔心你,你這表情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想,小時候到現在,改變的事情也還是很多。”藍禮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變的是,伊迪絲和亞瑟的演奏依舊沒有進步;而改變的是,曾經始終保持距離的兄弟姐妹們正在變得親近起來,現在的伊迪絲和亞瑟,他們就是藍禮真正的家人,有人擔心有人關心,那種感覺,挺好。
但伊迪絲看著藍禮那從容不迫的模樣,脾氣就不打一處來,“嘿!我們是認真的,你也最好認真一點!從以前到現在,不變的是,你依舊那么討厭!就好像屁/股里的一根刺。”
“謝謝!”藍禮不僅沒有生氣,而且還接過了話頭,那洋洋自得的模樣真是太欠揍了,伊迪絲人不知就站在原地開始磨牙:她到底是應該揍他呢?還是應該揍他!
藍禮抿了抿嘴角,似乎察覺到了伊迪絲的意圖,笑盈盈地說道,“現在是大好時機,我生病的時間也就那么長,錯過之后就不知道時刻什么時候了,怎么樣,要不要考慮現在動手?”
藍禮這是在邀請伊迪絲發起攻擊嗎?
伊迪絲轉頭看了亞瑟一眼,然后就可以看到亞瑟不斷用眼神表示了否決:永遠不要被藍禮的天使面具欺騙了,惡魔就是惡魔,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過,好嗎?
伊迪絲瞪圓了眼睛,不斷眨眼地表示了自己的抗議:如果不是今天的話,那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了,確定不在今天好好泄憤一下嗎?
亞瑟收了收下頜,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準備怎么樣?他是病號!
伊迪絲抿了抿嘴角,還聳了聳肩加強自己的意思:放心,我只準備卸掉他的一只手,不會下手太重的。
藍禮就坐在鋼琴旁邊,靜靜地看著互相使眼色的伊迪絲和亞瑟,嘴角的弧度就這樣忍不住上揚了起來——其實,他有些享受這樣的時光。
上一世,他是獨生子女,孤獨地長大,又因為母親的龐大恢弘計劃,就連朋友都沒有多少;這一世,雖然不再是獨生子女,但他們彼此之間的聯系單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一度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就與親情無緣了,馬修、安德烈和保羅那群朋友就是最好的依靠,但現在看來,時間還是可以改變一些事的。
雖然亞瑟和伊迪絲正在聯手吐槽他,但他們之間那種同氣連枝、同仇敵愾的模樣卻讓藍禮覺得有趣。
本來,藍禮的心情因為伊麗莎白的空白明信片而微微有些低落,他清楚地明白這份明信片到底意味著什么,其他人看到了藍禮的輝煌與榮耀,而喬治和伊麗莎白卻只看到了那些光環所能夠帶來的利益——這就是他的父親和母親,他不會傷心也不會痛苦,只是稍稍有些唏噓,僅此而已。
虛擬空間與現實世界之間有著落差,同樣,好萊塢聚光燈籠罩的生活與鎂光燈之外的生活也有著落差。
現在,那低落的心情漸漸重新明朗了起來,就因為眼前的亞瑟和伊迪絲——這就是他的哥哥和姐姐。人生總是有得有失,沒有必要因為一時的得失而為難自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生活的角角落落里總是可以尋找到屬于自己的陽光,不是嗎?
“藍禮?”伊迪絲注意到了微微出神的藍禮——果然生病的影響還是非常明顯,注意力的集中效率也降低了。
這樣的藍禮,從小到大都不太多見。以前的藍禮,總是把自己的脆弱隱藏得很好,只有馬修那群朋友才能夠看見,而他們則永遠無法得知;當然,他們自己也是如此,拒絕把自己的弱點展示在家人面前。
這著實是一種諷刺:原本應該成為包容自己、保護自己、支持自己的安全港灣的家庭,在他們身上卻演變成為了一個空洞乏味的虛無軀殼,冰冷得讓人只想逃離。他們已經認識彼此一輩子,卻一直到現在才真正地開始了解對方。
藍禮抬起了視線,微笑地迎向了伊迪絲和亞瑟的目光,“我只是說,錯過這次機會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確定不握緊拳頭嗎?”
伊迪絲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著藍禮,“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母親到底為什么會寄送空白明信片給你?真的是因為霍爾風投和西西弗斯影業嗎?請你保持專注,我們正在談正事呢,專業一點,好嗎?”
藍禮輕笑地點點頭,“是,也不是。”
“藍禮塞巴斯蒂安霍爾!”伊迪絲已經可以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了。
“我想說,你們都低估他們了,能夠讓他們率先打破僵局,西西弗斯影業和霍爾風投的確是重要推動因素,但分量還是不夠,他們需要更多重磅籌碼。伊迪絲,他們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加貪婪。又或者換一種說法,他們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加聰明。”
話語的最后,藍禮看向了亞瑟——此前與喬治、伊麗莎白合作多年,亞瑟對于父母的能力與實力著實是再了解不過了。
亞瑟細細地想了想,他原本以為霍爾風投就已經足夠了,但認真想想,霍爾風投僅僅只是剛剛成立,暫時還沒有盈利,這塊蛋糕看起來美好卻不確定口感如何,想要讓喬治和伊麗莎白向藍禮低頭,分量還是不夠。
但亞瑟捕捉到了一個細節,“明信片的事,父親也知道?”
此前,亞瑟已經猜測到了,伊麗莎白的明信片很有可能喬治也知道,并且,亞瑟已經順著這個思路拓展了自己的想法,但想法終究只是想法,突然之間就意識到了真實性,這讓亞瑟的聲帶都不由微微發緊起來,意義終究還是不一樣。
藍禮揚了揚眉尾,沒有否認,亞瑟和伊迪絲就再次交換了一個視線:如果伊麗莎白的明信片是代表霍爾夫婦,那么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即使喬治沒有署名,那也意味著這是霍爾家的決定,難道……霍爾家真的要“招安”藍禮了嗎?
那么,喬治也愿意放下身段了,僅僅只是因為西西弗斯影業和霍爾風投嗎?
剛剛分析起來還覺得頭頭是道,但現在亞瑟反而開始質疑自己的判斷起來,因為這一步著實太過突然也太過夸張,當真正發生的時候,他還是需要一點點時間好好消化,總覺得不太真實。
“女王寄送了正式信函,詢問我是否愿意接受封爵。我在倫敦宣傳電影的時候,菲利普把信函送到了諾丁山;等我抵達火奴魯魯的時候,伊麗莎白的明信片就送到了,菲利普來信告訴我,伊麗莎白是當著喬治的面寄送這張明信片的。”
藍禮給出了答案,輕描淡寫的話語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說了出口,內容的勁爆程度卻制造出了強烈反差,以至于亞瑟和伊迪絲都有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