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在戰地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見證了俘虜的處決?”
“在你的回歸過程中,藍禮扮演了什么角色?”
“有人譴責你動用了私人人脈,你有什么回應?”
“你的死里逃生,是否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犧牲之上的?”
“你是否因為自己的幸存而感到內疚?”
嗡嗡嗡!
嗡嗡嗡!
無數提問聲響在空曠的停車場之中涌動著,明明只有兩名狗仔,卻營造出了一種十面埋伏的錯覺,漫天漫地的(陰陰)云之下越發壓抑沉重起來,滾滾驚雷正在醞釀著滔天聲勢,頓時迸發出了一種世界末(日rì)之感,那種不安和恐慌正在浩浩((蕩蕩)蕩)((蕩蕩)蕩)地蔓延著。
奔跑!奔跑!全速奔跑!
藍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該死的狗仔居然敢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提問,那些惡心的狗仔居然敢如此圍剿無辜的伊迪絲,那些骯臟的狗仔居然使用出了如此下流的手段,這已經遠遠超出了藍禮的想象,打破新聞行業的職業道德底線。
藍禮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沒有,只是順從本能地全速奔跑前進,如同猛虎下山,忘乎所以地往前狂奔。
然后藍禮就看到了陷入痛苦之中的伊迪絲: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腦袋,死死地撲在方向盤上,(身shēn)體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著,那種狼狽而窘迫的求生本能,似乎再次喚醒了噩夢,夢境打破現實成為了真實。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藍禮朝著兩名狗仔憤怒地嘶吼著,“滾開!滾開!”
但兩名狗仔都拒絕“服從命令”,閃光燈依舊連綿不絕地閃爍著,就如同雷霆萬鈞般,照亮了天空的(陰陰)霾,他們的咄咄((逼逼)逼)人制造出了一個無形的牢籠,死死地囚(禁jìn)著伊迪絲,讓她無處可逃,也無力反抗。
“滾開!”藍禮沒有再保留,抬手就抓住了一名狗仔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拉一掀,然后那名狗仔就好像破娃娃一般直接被掀翻了出去,但藍禮根本沒有時間顧忌那狗仔到底怎么樣了,因為緊接著他沉肩朝著另外一名狗仔撞了過去,卻沒有想到直接撞了一個空。
那名狗仔的位置稍稍拉開了些許,在藍禮沖撞過來的時候,他主動退后了位置,錯開了第一波攻擊,為自己爭取到了些許時間,最終成功閃避開了藍禮的第二次連續撞擊。
藍禮的(身shēn)體狠狠地撞擊在了車頭之上,強大而兇猛的反作用力讓藍禮的肩膀肌(肉肉)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就連骨骼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激烈的動((蕩蕩)蕩)和沖擊,但此時藍禮根本顧不上了,快速轉過(身shēn),整個人阻擋在車前窗之前,掐斷了狗仔繼續拍照伊迪絲的路線,惡狠狠地說道,“滾開!我讓你們全部都滾開!如果你們敢繼續這樣,我保證,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短短的兩句話如同機關槍一般爆發出去,釋放出了無窮能量,但瞬息萬變的混亂之中,根本無法阻止對方。
那名成功閃避開來的狗仔根本沒有任何收手的跡象,他舉起相機對準了藍禮,持續不斷地摁下快門,嘴里還在興奮地大喊著,“你是被戳中傷口了嗎?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你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面具被揭開而惱怒?你到底在隱藏什么?還是說,你也和那些該死的國家蛀蟲一樣?”
他正在試圖激怒藍禮。
對于所有狗仔來說,夢寐以求的事(情qíng)就是能夠激怒藍禮,把那位高高在上的翩翩君子拖入泥濘之中,讓他徹底丟棄紳士風度、讓他徹底狼狽不堪,窘迫而廉價地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苦苦掙扎雖然說,狗仔試圖激怒每一位公眾人物,但能夠侮辱一位圣人卻總是格外令人亢奮,就如同打破完美一般。
藍禮,就是這樣的特別目標。
今天,他就要成功了。
那些污言穢語依舊在滔滔不絕地響動著,但仔細分辨,卻無法在其中尋找到任何確切的攻擊和證據,全部都只是(套tào)話式的場面話而已,沒有任何核心和脈絡。即使藍禮處于暴怒之中,他也不至于因為如此拙劣的手段而喪失理智。
但就在此時,那名狗仔再次將鏡頭瞄準了藍禮的(身shēn)后,目標赫然是……伊迪絲!
見鬼!
“我讓你滾開!”藍禮的神經徹底崩斷,兩個大步沖了上前,一個全力的推搡就重重地將對方直接掀翻在地,不容分說地欺(身shēn)上前,整個人死死地壓制住對方,高高舉起拳頭,那股橫掃千軍的強大聲勢呼嘯而至。
眼看著藍禮失去理智上步,那名狗仔心中不由竊喜,縱覽全球范圍,始終不曾有人能夠真正激怒藍禮,而他就將成為破天荒的第一個他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保羅沃克住院的時候,僅憑一個人就壓制全場的藍禮,但他也不需要等待太久,因為隨即,他就嗅到了死亡氣息。
在藍禮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他完完全全看不到任何血腥氣息,只有一片波瀾不驚、如同北極冰川一般寒冷,卻迸發出了一股殺伐果決的戾氣,如同刀鋒一般朝著自己撲面而來,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誤。
但已經太遲了。
那緊繃到極致的拳頭就這樣氣勢如虹地砸下來,這讓狗仔緊緊閉上了眼睛,可是、拳頭沒有如同想象中一般落下來,而是砸在了自己的臉頰旁邊,“呼!”凌厲的拳風狠狠地在臉頰上甩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生疼,似乎可以清晰地聽見一聲悶響,然后臉頰和骨頭都開始呻/吟起來。
藍禮終究殘存了一絲理智,沒有將拳頭直接砸在那個腦袋上,否則他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會直接砸爛這個“水瓢”,但怒火依舊無法宣泄,他必須爆發出來,“我告訴過你!滾開!滾開!你們這些殘渣全部都給我滾開!”
一拳!
再一拳!
又一拳!
“你們全部都離我的家人遠一些!”
那重重的拳頭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一陣陣血腥味就開始蔓延翻滾起來,風平浪靜的沉悶壓抑卻爆發出了一股腥風血雨的殘暴凜冽,狂暴而肆虐地席卷而至,在耳邊激((蕩蕩)蕩)著,甚至隱隱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顫抖。
恐怖如斯!
剛剛被藍禮撞開的另外一名狗仔,摔了一個四仰八叉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平衡,重新站立了起來,然后就看到藍禮如同蠻牛一般沖撞了上去,和自己的同行糾纏廝打在了一起,這讓他忍不住興奮起來:難道自己就要見證歷史了嗎?
打起來了!真的打起來了!
全面爆發的興奮讓他抬起了相機,試圖用膠片來記錄歷史(性性)的時刻。
但很快,那股興奮就被恐懼代替,他親眼目睹著藍禮一拳一拳地砸下去,明明每一拳都砸在了地面之上,將將錯過了被死死壓制住了的臉孔,卻讓自己的同行徹底無法反抗,整個人就如同螻蟻一般蜷縮在藍禮的拳頭之下,瑟瑟發抖。
那股兇殘和暴戾,如同猛獸一般張牙舞爪,穿透了空間束縛,粗暴而血腥地撲面而來,讓他的膝蓋也忍不住開始發軟,仿佛自己就是獅子爪子之下的獵物一般,他甚至忘記了摁下快門,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但問題就在于他根本無法移動腳步,雙腿就好像面條一般,無法使力。
“救命!”他想要呼喊,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喉嚨似乎被死死地掐住了,他正在親眼見證最血腥也最殘暴的一幕,胃部開始翻滾,那股濃濃的血腥味在持續不斷地洶涌著,每一個毛孔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恐懼。
作為旁觀者,那名狗仔就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
作為當事人,那名狗仔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
但藍禮依舊沒有罷手的打算,他死死地咬住牙關、死死地握緊拳頭,一下接著一下,狠狠地朝著目標砸了下去。
那股憤怒和悲傷被壓抑了太久太久,從伊迪絲銷聲匿跡開始,就在不斷積蓄著,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宣泄口,那些自責、那些愧疚,那些擔憂、那些恐懼,那些痛苦、那些后怕,一點一點如同毒素一般累積沉淀起來,正在不知不覺地改變著他,也改變著伊迪絲和亞瑟。現在終于完完全全地釋放出來。
“啊!”
藍禮的(胸胸)腔深處爆發出了嗡嗡的悶響,所有(情qíng)緒毫無保留地宣泄,從拳頭到嘶吼,融為一體地迸發,最終拳頭狠狠地死死地釘在了地面上,那掀起的殘暴氣浪如同刀鋒一般肆虐,似乎(肉肉)眼可見地在皮膚之上留下了傷口。
終于!
藍禮終于收住了拳頭,躺在地上的那名狗仔緩緩睜開眼睛,然后視線余光就看見了藍禮那鮮血淋漓的拳頭,血腥氣息撲鼻而來,輕而易舉刺痛了他的神經;但比起拳頭來說,更加觸目驚心的是那雙眼睛,冰冷刺骨的眼神里尋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讓人不寒而栗。
怎么辦?
他現在應該怎么辦?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肉),他現在完完全全就是砧板之上的魚,如果藍禮真的把拳頭砸下來,那么他愿意舍(身shēn)取義嗎?他愿意以自己的物理傷害來制造更大的新聞嗎?他應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