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因為上次盛怒之下要殺呂暢,導致母子關系破裂,這次吸取教訓,取迂回之術,令嘉興帝逐漸疏遠呂暢。雖不能動呂暢,卻能管潘貴妃。呂暢先是向皇上建議宣李菡瑤入宮,后又舉薦潘子豪去西北,太后早就懷疑他跟潘家有勾結,只是沒有證據,不好說的。為防止潘貴妃與宮外勾連,太后便想將潘貴妃拘在眼皮底下。
嘉興帝聽見又是為他,豈有不答應的?趕忙跪下,說勞累母后病中還要操心,愧疚的很。
太后忙叫他起來,催他走了。
嘉興帝這一趟慈寧宮之行,與太后重新和好,且母子在國事上達成一致,不禁心懷大暢。
他再也不是孤身奮戰了!
母后堅定地支持他!
簡繁也堅定地支持他!
他不止有呂暢,還有尹恒、朱雀王、白虎公等老臣。
出了慈寧宮,他感覺這些日子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不由自主連脊梁都挺直了。站在宮道中央,仰望天空——雪后初晴,天空十分明凈,正如他此刻的心情;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一團團白霧擴散。
他孩子氣地笑了。
“皇兒若因此成長,這些犧牲便很值得。”
太后的話猶在耳邊,令他振奮——他是天子,就算做錯了又如何?哪一代帝王不是趟著鮮血坐上龍椅的?王亨、梁心銘、玄武王、忠義公、崔淵、謝耀輝……這些人能成為他鞏固江山的奠基石,是他們的榮耀!
他回到御書房,繼續處置國事,因用慣了呂暢執筆記錄、草擬詔書等,依然喚呂暢來伺候。
呂暢敏感嘉興帝對他有些不一樣了,君威沉沉,不像從前,君臣之間隱有一份知己的默契。
終于厭棄他了嗎?
也對,這些人——梁心銘、王亨、崔淵、謝耀輝、簡繁……一個個的前赴后繼打壓他,他便是個銅人也要被砸扁。前日謝耀輝辭官,說是讓賢,讓嘉興帝重用他,可是嘉興帝卻沒有提拔他,而是提拔了簡繁和尹恒。
這是不敢犯眾怒?
還是不相信他了?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呂暢今日才有了真正的體會。
他豈肯坐以待斃!
他不知太后跟嘉興帝說了些什么,但他很清楚嘉興帝對王壑的忌憚和想殺王壑的決心。
他覷著嘉興帝喝茶歇息的工夫,道:“因微臣之故,朝中老臣皆與皇上離心,太后也差點與皇上母子失和,微臣雖肝腦涂地,也不能報答皇上于萬一。謝相辭官,是怕承擔罵名;微臣不怕。哪怕遺臭萬年,微臣也要助皇上除卻心腹大患,坐穩這江山!”說罷匍匐在地。
提到謝耀輝,嘉興帝臉一沉,道:“他不是宰相了。”
呂暢道:“是。皇上不缺宰相!”
這話嘉興帝聽著順耳。
他覺得簡繁比謝耀輝識趣、有能力多了,臉上轉晴,安慰呂暢道:“愛卿不必灰心。朕本想擢升你,又恐你因此更加成為眾矢之的,這才未提你。橫豎你都在朕的身邊,官職高低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咱們君臣一心……”他對呂暢用起了帝王心術,可見太后的話起了作用。
呂暢忙謝了皇帝厚愛。
他要向嘉興帝展現自己的能力,便將郝凡扮李菡瑤的計劃回稟給嘉興帝,“微臣想引王壑現身。”
嘉興帝聽后,果然振奮。
太后說不能滅王氏一族,但他怎肯罷休,然太后說的有理,滅王氏一族恐引起文人士子反對。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殺王壑、滅王氏一族的理由。
呂暢替他找到了這個理由。
他沉聲道:“你好生安排此事。”
呂暢道:“請皇上放心。為防走漏風聲,還請皇上莫要將郝凡扮李菡瑤的真相告訴第三個人,尤其是簡大人。——這也是保護簡相的意思。”
簡繁在處置李菡瑤失蹤一事上態度曖昧,呂暢這是暗示嘉興帝提防簡繁。
這話觸動嘉興帝的心思:太后告誡他不可事事聽呂暢的;同理,他也不能過于信任簡繁,得讓這些臣子互相掣肘,方是制衡之道。因而他道:“準奏。”
呂暢道:“微臣還有一言。”
嘉興帝道:“講來。”
呂暢道:“待我們放出抓住李菡瑤的消息,微臣無法預料王壑會采取何種行動。倘或他公然反抗朝廷,皇上便可宣布他與李菡瑤勾結造反,將他捉拿,并查封王家。朱雀王不日將到京。王爺與王亨梁心銘交好,微臣怕他不會袖手旁觀。故而,還是等朱雀王離開后再行此事。”
嘉興帝道:“有理。準奏!”
呂暢出宮,已經傍晚了。回家的路上,他回想這一天的經歷,真如履薄冰。
他獻計得到嘉興帝重視,不敢得意,反更謹慎,唯恐出一點錯,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因此一到家,他便叫來心腹——他以前的書童、現在的師爺邱蔭吩咐:“派人盯著郝凡。不必跟得太近,只遠遠的盯著,知道她每日的行蹤即可。”
邱蔭道:“是,大人。”
呂暢道:“還有她的隨從,到時一并拿了。哪怕是做戲,也要做全了,何況,也未必是做戲呢。”
他的眼神有些冷。
李菡瑤也在算計。
她以身犯險,接近呂暢,并未將這當做唯一的途徑,正在開辟第二條進攻之路。
當日,她詐死脫身,后來聽聽琴和鑒書告訴她,火凰瀅曾對她的失蹤表示懷疑,說了一番話。
火凰瀅對聽琴道:“替我帶句話給李姑娘。”
聽琴裝傻道:“我不懂姑娘說什么。”
火凰瀅道:“你不需要懂,只要替我帶句話兒給李姑娘。”
聽琴道:“我們姑娘沒了,正找呢。等找到了,姑娘自去告訴她,或者我們替姑娘轉告。”
火凰瀅輕笑道:“怎么著都好。你告訴你家姑娘:我會在欽差大人跟前替她遮掩的——”聽琴又要反駁,火凰瀅抬手制止她辯白,繼續道——“我不要求她承諾我什么。她不愿進宮,我也不愿去簡家做妾,我跟她是一樣的人。我今日幫她,乃是舉手之勞,只求有一天我逃離京城、回到江南時,若艱難,她能酌情拉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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