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言嘲弄道:“你對月皇比月皇本人還自信。”
觀棋將原話奉還給他,道:“你對你表哥,比你表哥本人還要自信,難怪被他騙,活該!”
她還用上離間之計了,暗示王壑在李菡瑤一事上欺騙了謹言,借以打擊謹言。
謹言恨聲道:“表哥為何不告訴我真相?還不是為了維護月皇閨譽!你不代你家主子感激,反怪他,是何用心?”
李菡瑤見他二人越吵越兇,說話也越來越不顧忌,再任他們吵下去,再深的情義都要吵沒了,遂朝火凰瀅使了個眼色,令她阻止觀棋;而謝耀輝也怕世子沖動之下壞了聯姻的大局,也令周黑子去阻止張謹言。
周黑子和火凰瀅上前,一面勸解,一面出手,一人一個,將張謹言和觀棋強拖回各自陣營。
其實,謹言和觀棋早支持不住了,順勢下臺,被拉回座位,默默地縮在座位上自添傷口,沒力氣恨,也沒力氣怨了。爭吵時,彼此都在氣頭上,都一心想要壓服對方,難免有些口不擇言;待頭腦冷靜下來,才感覺心痛難耐,血淋淋都是被對方給傷的,無藥可醫,至少眼下無藥可醫。
他倆都坐在前排,斜對著,即便不刻意去瞧,眼角余光也滿滿地罩住對方身影。這使得他們無法平復心情,好像流血的傷口撒上藥,藥粉即刻被不斷冒出的鮮血沖掉,總也不能止血,只好反復擦拭,反復上藥。
這時,聿真和謹海進來了。
其實他們早來了,正趕上張謹言和觀棋舌戰,兩人覺得不是現身的時機,便擠在外面觀戰,順便將觀棋跟李菡瑤對比,再評估世子對她有幾分真情。
等里面停戰,才請人通傳。
謝耀輝聽見他們來了,很高興。王壑傳來消息,說要留聿真和謹海在身邊聽用,眼下他們現身論講堂,定是奉了王壑之命才來的,說不定帶了王壑手諭來。于是謝相起身,將謹海和聿真的身份告知月皇,請許他們進來。
李菡瑤眼一亮,道:“快請。”
一面起身,親迎到門口。
月皇降階,眾臣忙都起身。
謝耀輝等使團眾人都詫異不已,不知李菡瑤為何對聿真和謹海如此重視,竟到門口迎接。
聿真和謹海見李菡瑤親自到門口迎接,也很意外。他們與李菡瑤并無多深的交情,只在李菡瑤化身木子玉時,有過一面之緣,現在李菡瑤登基稱帝,并不自持身份,著實讓他們感動;同時也心生警惕,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雙方處在對立立場,而李菡瑤又極有手段。
李菡瑤先朝兩人身后看去,門外臺階下、廊亭通道間,擠著無數觀望的文人士子,嗡嗡議論;也有不少女子撐著油紙傘站在邊角,安靜瞧著論講堂內;她甚至還看到了王靜輝那锃亮的和尚頭,卻并無一個戴帷帽的熟悉身影,心中不免失望,暗想:“你還不現身嗎?”
謹海正要躬身拜見心中的未來皇后,卻被聿真攔住。
聿真眼望著李菡瑤,滿含深意道:“在下該稱‘女皇陛下’呢,還是木賢弟,亦或是李賢妹?”
李菡瑤笑道:“聿兄愛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
聿真追問道:“當真?”
李菡瑤點頭道:“當真。”
聿真眼露歡喜和贊賞,躬身一揖到底,道:“愚兄見過女皇妹妹,賢妹果然非常人、奇女子。”
李菡瑤也高興,扶起他道:“聿兄果然真性情。”
謹海不由汗顏,暗想這小子還真敢攀交情,這“女皇妹妹”四個字能隨便叫嗎,也不怕主上聽見。他不由躊躇,不知該跟著聿真叫女皇妹妹呢,還是尊稱月皇,前者他不敢,后者有不顧好友、奴顏婢膝的味道。
最后,他稱李菡瑤“賢妹”。
李菡瑤一樣很高興,覺得他二人得知自己身份后,當著人不避嫌疑跟自己敘舊,并未急于撇清關系,這是保留他們之間的私交了;有這樣的私交在對手陣營,對于促進她和王壑的關系、維系和談十分有利。
想到王壑,她有意提高聲音問:“聿兄和謹兄來此,是奉昊帝之命,來討伐小妹的嗎?”
聿真笑道:“愚兄豈敢。”
李菡瑤作驚喜狀,忙問:“這么說,你們是來幫小妹的?”
謹海:“……”
他被噎住了。說假話不行,說真話既顯無趣又有挑釁的嫌疑,他是個實在人,開不起這樣玩笑。
聿真卻正氣凜然道:“愚兄來此,為的是社稷蒼生和天下百姓,凡是有利于社稷蒼生的言論,愚兄都維護。”他舉著大義的旗幟,將這犀利的問題遮掩了過去。
李菡瑤對謹海笑道:“謹兄太實在了,君子端方,該學學聿兄,瞧這話說的多大義凜然。”
謹海賠笑道:“愚兄慚愧。”
李菡瑤又向聿真道:“算你會說。不難為你了。”
聿真笑嘻嘻道:“多謝女皇妹妹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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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被他們這至交好友般的說話口氣給驚到了,尤其是謝耀輝,跟做夢一般,簡直懷疑聿真和謹海被月皇策反了,像鄭若男、裴本,不都被月皇給策反了么,再策反聿真和謹海也不無可能,月皇厲害的很呢。
謝相還發現聿真和謹海怪怪的,總覺得眉眼有些不大對,若要指出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他不知道,聿真和謹海先是男扮女裝,被王壑捯飭了一番,后又換回男裝,又捯飭一番。雖然兩人尚未留胡須,不用管胡子,但眉毛卻是刮過的,如今換回男裝,刮去的眉毛一時也長不出來,沒奈何,聿真便用他的丹青妙手,學女子畫眉。他第一次干這事,不如王壑手熟,畫的不好,謝相看了可不覺得怪怪的,總覺不大對。
且說李菡瑤引聿真二人上堂,見唐筠堯旁邊有個空座,便對謹海道:“謹兄請坐這里。聿兄跟小妹來。”
聿真雖不知她帶自己去哪,卻坦然相隨。
才走幾步,便看見落無塵,跟鄢蕓、火凰瀅并排坐著,想起這人是王壑最大的情敵,不由心生昂昂戰意,要替主分憂,與這情敵比試一番;況且旁邊還有兩美人,那火凰瀅放浪形骸,最喜歡撩撥人的,見他駐足觀看,便對他拋了個媚眼,令他臉紅心跳,走不動了。
他當即決定,就坐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