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又在山上坐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般說了一些自己的近況,她告訴鄭奶奶自己一切都好,讓她放心。
站起身看著山下那個小村莊。
整個村莊籠罩在晨光中,靜謐安祥,水稻已經快要成熟,高高低低的梯田呈現出青黃不一的顏色,蜀中特色的木屋子分散在各處,遠遠望去就像一副水墨畫。
這是生她養她的地方,美麗,可卻再也沒有一絲可以留戀的了。
江楠有些悵然,自己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不知道以后要飄往何處,沒有自己可以落腳的地方,前世如此,今生還是這樣嗎?她的心中涌起一絲悲傷。
下了山,沒有去王嬸家,無謂再去麻煩別人。
也不想再遇到其他人,看見她回來的人也就那么兩個,就當她沒來過吧。
遠遠看見那個曾經住過的家,她不想再踏進半步。
卻鬼使神差往后門走去,那里有一塊菜地,那里曾是她的樂園。
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躲在那菜園里,看著里面黃燦燦的油菜花,蜜蜂嗡嗡叫著,辛勤地采蜜,心情就會好一些。
“今天又有人來問了!”門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是趙麗娟的母親。
江楠連忙躲到墻根處。
“早知道不讓那個女人把江楠帶走了,帶走了也是個禍害,聽娟兒說她還跟娟兒搶男人,真是不要臉的騷貨。早知如此就該把她賣到山里去!”
“怎么賣?如果不是錢文華,娟兒也當不成兵,你把江楠賣了,她能幫咱們娟兒?真是婦道人家,蠢死了。”
“可如果把她賣了咱們還能得點錢。你看,吳村的那個瘸子又來問了,說可以出二百塊彩禮,二百塊啊,多久才能賺得到?”
“你說,我們答應行嗎?江楠是在我們家養大的,也算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答應了她也沒辦法!”
“怎么答應,到時去哪里拿人給人家?江楠的戶口都注銷了,我們管不到她了。”
“唉,早知道不讓她遷走戶口。”
“不讓行嗎?她現在當兵,是軍籍,哪是我們說了算的?”
江楠聽了遍體生寒,想不到她都走了,趙家人還在打她的主意。
好在這時候還是計劃經濟時代,糧食關系是要跟著戶籍走的,所以當兵了戶籍就要轉到部隊,部隊也就有了相應的糧食配額。
江楠慶幸,還好不是在后世,她知道后世農村戶籍的士兵是不改戶籍的,如果那樣,趙家一定會抓住她的戶口要挾她。
但是現在,如果退伍戶口就會轉回原籍,那她的戶口就一定會被打回來。
想到這江楠出了一身冷汗,不能回來,一定不能回來,回來肯定會被賣掉。
所以前世她流浪十幾年也不敢回來,就是害怕這樣的事發生。趙家一定會占著養過她把她賣掉,或是嫁給不好的人,她想反抗也未必反抗得了。
這一世一定也不能回來,死也不能。
要變強,一定要變強,強到他們不敢有一絲非份之想。
江楠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骨節攥得發白,將滿腔的怒意化成力量,無任如何都要變強!
悄悄退了出來,江楠走上小道,跑著走出了村子,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快速地上了車,她只想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上了車江楠終于松了一口氣,想想都有點后怕,還好趙家人沒有看到自己,否則會被他們扣住也說不定。
自己在部隊請了假,可是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如果被趙家人扣住把她賣了都沒人知道。
想到這江楠真是驚出一身冷汗,不行,一定要學些拳腳功夫,學些防身的手段,不然以后遇到類似的事就自身難保了。
一個女孩子力氣再大也大不過男人,特別是如果賣給別人,一般都有幾個人一起,或是一些人販子通常是集團做案,自己怎么可能是對手?如果有一些功夫,至少還可以抵擋一二。
想到這江楠決定了,回去一定要學功夫。
到了縣城,江楠在汽車站換乘去火車站的公共汽車。沒有其他事了,還是回部隊吧。
車上人非常多,都是去趕火車的,人擠人,天氣又熱,到處都是汗臭味。
江楠皺了皺眉,擠到窗戶邊上,后面的人又擠過來,她都快不能動彈了。
突然江楠感覺自己的大腿似乎被人摸了一下,她轉過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旁邊是一個十四五歲面色有點蒼白的瘦弱少年,應該是人太多不小心碰到吧,江楠想。
車里搖搖晃晃,江楠的身體也跟著車搖晃起來,突然她又感覺腰側似乎被動了一下,手迅速一抓,抓到一只蒼白的手,那手正往自己的軍挎里伸,原來是小偷?
“你干什么?”江楠大叫。
“沒,沒干什么,姐姐,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你!”那個少年驚慌地說道,面色有點漲紅。
“不小心碰到會伸到我的包里來?你就是小偷!”江楠厲聲說道。
“什么?有小偷?”車內一片嘩然。
“小偷在哪?”人們紛紛看了過來。
見一個姑娘抓住一個少年的手,猜測這個少年是小偷?可是看那樣子不太像啊。
“我不是小偷,你們誤會了,就是人太多,我不小心碰到這個姐姐了。”少年連忙辯解。
“看樣子不太像小偷啊,長得斯斯文文的。”
“那可不一定,你看他這么白,肯定沒干過活,是個好吃懶做的。”
“是不是小偷跟我去趟派出所就知道了。”江楠抓住少年的手不肯放,從小不學好,長大了還了得?
“姐,姐,你饒了我吧,我真沒偷你東西,你看看你少了什么?你別誤會。”少年急了,想反抗,誰知江楠的手抓得牢牢地就是不肯松開。
“去了派出所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是小偷,我跟你賠禮道歉!”江楠怒道,放了他繼續去禍害別人嗎?若不是自己敏感,包里的錢就被他偷走了,這種行為不能姑息。
“師傅,麻煩你停下車!”江楠一叫,司機停了車,她拽著少年就下了車。
外面熱浪翻滾,少年急得一身汗,被太陽一照蒼白的臉浮起不正常的紅暈,他掙扎著想掙脫江楠的手,可是他沒力氣,江楠的手像鉗子一樣抓得緊緊的,少年一急,眼睛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