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媽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這孩子,媽還不是怕你倆尷尬。’
我們可是坦坦蕩蕩的。丁海杏直起身子,傾身上前,小聲地說道,您這樣小心翼翼反而不好。
放開我,我給他拿做好的喜被。丁媽看著她的手道。
丁海杏撤回手,重新坐好了,朝丁媽咧嘴一笑。
我進來了,嬸子。郝銀鎖站在簾子外喊道。
進來吧!丁媽提高聲音道,她則從炕頭柜里拿出兩床新被子,一床被面花開富貴,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另外一條被子的被面是紅配綠的東北大花布。
現如今破四舊不允許有什么龍鳳呈祥、鴛鴦戲水,干脆都用花朵代替。
大名鼎鼎的國民床單使用所謂四菜一湯的花色:中間一朵大花,四周四朵小花,圖案多以花卉為主,典雅大方。
即使現在這個非常時期,就連廠名都被改為第七被單廠,可花色依然不變,四菜一湯。
所以丁媽手里的被面絕對挑不出錯來。
郝銀鎖挑開簾子走了進來,叔、嬸子。目光落在了丁海杏的身上,微微一笑道,杏兒姐,這是回來了過年了。
嗯!丁海杏目光平和地看著他道,聽我爸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祝你們幸福。
謝謝,杏兒姐,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很高興。郝銀鎖笑容燦爛地說道。
銀鎖,來這是給你做好的喜被。丁媽將兩床被子遞給他道。
嬸子,這上面的是什么?郝銀鎖看著被子上的三件東西不解地問道。
我和你叔商量的給你的結婚賀禮,兩床被罩,還有一條床單。丁媽拍在被罩上面道,這是賀禮,可不準拒絕。
嬸子、叔!郝銀鎖微微欠身道,謝謝。帶著濃重的鼻音道。
謝什么?這是我們的心意,好好拿著、收著。丁媽強勢地說道。
好了,好了,大小伙子呢?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東西都準備齊全了。丁媽關心地問道。
多虧了鄉親們幫忙,都準備的齊全了。郝銀鎖笑著說道,不打擾你們了,我走了。朝丁爸和丁海杏微微點了點頭。
我送你。丁媽挑開簾子道。
嬸子留步,留步,外面冷。郝銀鎖抱著被子走了出去。
沒關系,我送送你。丁媽前面走,又挑開了棉簾子。
郝銀鎖見狀微微瞇起眼睛,這是有話要跟他說,抱著被子出了房門。
郝銀鎖走到大門口停下,抬眼看著丁媽道,嬸子,有什么吩咐,您盡管說。
我沒什么吩咐?丁媽抿了抿唇,猶豫地看著他。
嬸子有什么話盡管說?郝銀鎖看著她面帶笑容道。
結婚這么大的事情,你爸媽不回來嗎?丁媽放下肩膀抬眼看著他道。
郝銀鎖聞言一愣,隨即坦然地說道,我寫信說過了,他們給我寄來一百塊錢,婚禮讓我自己看著辦,就不回來了。
輕輕松松的就拿出一百塊錢,看樣子他們在城里過的不錯。
那還回來干什么?被村民唾棄嗎?在城里享福就行了。
運動之初在疾風驟雨中,嫂子帶頭抄了自己的娘家,和娘家徹底劃清界限。
而嫂子在打倒自己的爹媽后,卻不知道怎么了,估計是受了刺激瘋了。
兩人就此離婚了,而大哥也趁此機會,退出了部隊,在地方上混的風生水起的,進入市三合班領導班子,成了軍方代表。
具體的事情他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在城里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至于為何不趁此機會衣錦還鄉,回來是可以甩那些當時小看他們人一把掌。
但同時也要面對那些不堪的以前種種,他們巴不得人們不再想起那些泥點子。
郝銀鎖胡亂的猜測,誰知道呢?不回來也好,省得見面尷尬。
郝銀鎖無所謂地說道,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反正有村里人幫忙,我這婚照樣熱熱鬧鬧的。
那雯雯的情況,你沒有告訴你爸媽。丁媽擔心道,真是好好的一個姑娘,被刺激的有些呆呆傻傻的。
他們又不回來,不會知道的。郝銀鎖看著丁媽笑了笑道,嬸子,雯雯很正常的。
丁媽被寒風給吹的打了個冷顫,算了,路是你自己選的,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真要現在退婚,雯雯可就真沒活路了。
對自己好點兒,也對雯雯好點兒,那姑娘怪可憐見兒的。丁媽看著他嘆聲道。
我會的。郝銀鎖重重地點頭道,一陣寒風吹過,嬸子快進去吧!外面冷。
那你走吧!我不送你了。丁媽朝他揮揮手道。
郝銀鎖抱著東西拾階而下,丁媽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才轉身回了屋。
銀鎖你跟我來一下。曲中原半道截著郝銀鎖道。
是!郝銀鎖抱著喜被跟在他身后進了四合院。
郝銀鎖前腳一踏進院子,后腳跟來的曲中原就將院門給關上了,并且還用門栓給插上了。
曲老師,大白天的不用插門吧!郝銀鎖見狀滿臉黑線地說道,我不會跑的。
少廢話,跟我進來。曲中原背著手超過他朝屋里走去。
郝銀鎖老實地跟在他的身后,進了屋。
嗬……郝銀鎖看著炕上坐滿了人,嬉皮笑臉地說道,這架勢,三堂會審嗎?
給我嚴肅點兒!白開明拍著炕桌道。
把被子給我。曲中原接過他手里的被子放在了身后的炕上。
坐!白開明指著離炕一米遠的長條方凳上道。
郝銀鎖乖乖的坐在了凳子上,幾位老師,有什么想要跟我說的。雙手扶膝,平靜坦然地看著他們。
接下來的問題很嚴肅,你要老實的回答。白開明板著一張臉說道,不許嬉皮笑臉的。
是,我嚴肅,嚴肅。郝銀鎖板著臉看著他們道。
你真的要跟連雯雯結婚。白開明一臉可惜地看著他道,你不用這么委屈自己。
這個問題還有討論的必要嗎?郝銀鎖心頭暖暖地看著他們臉色柔和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