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仙鶴堂又坐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拿上了賈母的人參,匆匆趕往清遠居。◢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一進院子,見廊上站著大小丫鬟,她便放慢了腳步,走至院子中間,叫了一句:“嫂子在家嗎?”
襲人回過頭來,見是王氏,忙福了一福道:“二太太里邊請吧。”
金釧親自替她打簾子,王氏還玩笑道:“喲,竟是你來打簾,我面子可大了。”
金釧笑道:“二太太又戲弄人。”接著手里輕輕一抬,扶著王氏的胳膊就進了屋去。
邢霜這頭正窩在炕上瞇著眼小憩,聽到外頭的動靜也醒來了,才剛支起身子,王氏便進了屋,一看邢霜要起來,她忙過來親自扶了邢霜靠在墻上。
“要我說,你就裝病個十日八日的,誰能把你怎么地?”王氏一開口,語氣極為不屑,可這語氣又不是沖著邢霜去的:“她倒是慣會心疼她的女兒,可別人家的女兒難不成就是鐵打的了?”
邢霜忙拍打了王氏的胳膊一下,瞪了她一眼嗔道:“還是不改,你這嘴巴真真是吃了刀子的。”
王氏轉頭對金釧道:“你們出去候著吧,我與你們太太也好久沒說過閑話了。”
金釧了然,上了茶來便退了出去,又趕走了廊上圍著的小丫鬟,至于自己妹妹玉釧和襲人守在那里。
王氏這頭又聽了會兒屋外的動靜,這才看了兩眼邢霜,見她面色雖還有些蒼白,但好歹眼睛是清明的,這才又道:“早叫你別掏心掏肺的對她們好,你只是不聽。如今知道厲害了?”
邢霜訕笑了一下,又挪了挪位置讓自己舒服了點,這才道:“敏兒知道什么?她早早就嫁了出去,又不了解侄兒媳婦,且她身子又弱,老太太擔心她也正常。”
王氏啐了一口道:“少在我跟前裝,你若真的這么看得開,又怎會被她氣的要坐抬架了?”
邢霜尷尬的又笑了笑:“早幾日就覺得身子有些乏力了,也不全是老太太氣的。”
王氏聞言,忙問她:“請了太醫來看了沒有?”
邢霜搖了搖頭:“我癸水前都會有幾日乏力,倒沒多想。只是這都好些天了,依舊沒什么好轉。”
“身上來了沒有?”王氏又問。
邢霜笑道:“你問這個作甚,還不曾來。”
王氏掩嘴突然笑了起來:“怕不是有了吧?”
邢霜一怔,心想這書里該有的孩子都有了,怎么還會有孩子?可再一想,這都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再有一個也正常。
她趕緊算了算例假,果然已經過了三天。
“我說什么來著?”王氏又得意的笑了起來,沖著窗外叫道:“去喊個太醫來。”
三個丫鬟一聽,嚇了一跳,玉釧撒腿就往外跑,她姐姐在身后叫道:“別喊別人,去叫小王太醫。”
玉釧回了聲:“知道了。”人已經跑出門外,早就沒影了。
王氏在屋里笑道:“這倒好,咱家這算是雙喜臨門了。”
邢霜想了想,明白了過來:“可不是,趙姨娘肚子里還有一個呢。”
王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誰說她了?你侄兒媳婦昨兒個也查出來有了,本想著今日來告訴你的,誰知你這邊也有了一個。”
邢霜大喜,身子往前弓,拉進了兩人的距離后,一把抓住了王氏:“真的?紈兒有了?”
王氏笑的身子都抖了起來:“可不是,如今我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
邢霜大笑起來:“反了吧,你都要做祖母了,如今青春不在了。”
王氏一怔,氣的伸手來掐邢霜的臉:“你這小蹄子又來了不是?今兒我非叫你嘗嘗我的厲害。”
邢霜一時驚叫起來,連連躲她,王氏見她要躲,越發要掐她,兩人在屋里笑鬧起來,屋外的丫鬟聽到了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阿彌陀佛,二太太這一來,太太心情都好多了。我今兒還是頭一次見著太太被氣成那樣兒,嚇得我魂都飛了。”
襲人小聲的對金釧說道:“方才屋里叫太醫,我都嚇得快邁不開腿了,好在玉釧機靈。”
金釧也嚴肅著臉,小聲的附和道:“可不是,本該我去請的,我也邁不開腿來。好在如今二太太跟咱們太太沒了嫌隙,太太就是受了委屈也有人開導了,不然真等著老爺從衙門回來,又不知要怎么發作呢。”
清遠居這頭松了口氣的時候,仙鶴堂那頭卻不大好過。
賈母自王氏走后,就一直擔驚受怕著,生怕真把大兒媳給氣出毛病來,老大又不知要作什么妖了。
結果老二家的才走了沒有片刻,女兒又跑來仙鶴堂興師問罪來了。賈母一聽女兒的絮叨頓時頭疼加重了,感情這一家子,都向著老大媳婦了,那誰才是自己這邊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都對。”賈母聽了半天,心里著實難受,趕緊打斷了女兒的嘮叨,連聲道:“我能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兒的?幾年前她才來時,我也是將她當做女兒來看,如今她逐漸好起來了,我不是也放手把鑰匙給她了?”
賈敏肅色道:“母親真以為給了她鑰匙,便是對她好了?別的我且不論,只她未與女兒見過面,便三番五次的寫信來關懷,這便于別人大不一樣了。
“母親是不知,她的來信,已成了女兒在異鄉唯一的慰藉。每日看看她寫的家長里短,甚至讓女兒覺得從未離過家,有種尚在家中的感覺。
“此次回來見了她,女兒更覺得與她相交恨晚,怎么愛她都不嫌多了。她所做之事,皆是為著家人著想,從不藏私牟利。
“且東府那事兒,她也說過是東府大奶奶的問題,才不去插手,只想著讓尤氏多磨練下性子,偏我性子太軟,打亂了她的計劃。母親不說安慰她,反而還氣她,這叫女兒情何以堪,又讓大哥作何感想?”
賈母都快被女兒給說哭了,嘆了又嘆,最后委屈道:“我也不知怎地,心里雖愛極了她,可每每一有什么事兒,便覺著她極不堪,不喜她的作為。”